自从董家的三少爷和婢女成天裹在一起之后,性子是愈加地奇怪了。除了动不动就当着家人都没面儿出神以外,脾气还不稳定,动不动就发莫名的火。特别是人家在对小香指手画脚的时候,那脾气,就连向来说一不二的兄长也得避让三分。而那小香,便是在人们口中一直被议论着的勾走了三少爷的魂儿的婢女了。
“当年我饶你一命,岂是为了让你如此胡来的!”
夜幕下,长胡子老头子勾着腰,吃力地用长满了老茧的右手捶着老柳树。那柳树与他一样气愤,但也一样年迈。除了不停地甩动它那干瘪的柳枝,也就没有其他举动了。老头一身明晃晃的道服,即使是在夜晚,也能够一眼认出。
“小女子对道长救命之恩当终身难忘……”
从着娇柔的声音尚可以听出来与这老道士在此处密谈的大概是一位风情绝种的女子。
“那就快离开,今晚出城,别再回来。”
那老道士一副不近人情的口气,让人很难不从。
“恕难从命……”
不过这女子倒是清奇,居然没被这老家伙给镇住,反而一句更加决绝的话语占了上风。
“阿呀呀,你这死东西,出了事儿别来找我!”
道士也是气的不行,一跺脚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那颗老柳树用它早已僵硬的枝条轻抚着女子满面的泪流。
关于爱情,似乎从来都是这样。
“阿香,我们出趟远门!”
第二天,婢女阿香正在清扫着长廊,便遇到了怒气冲冲的三少爷向她走来。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便往府外走。
“我还没收拾行李呢!”
阿香挣脱了三少爷的手,却并没有对三少爷的此种奇怪行径表示任何的疑惑。原来是这婢女阿香早就得到了消息,说是今日府上要请来一位道士,目的就是治了这些天一直妖言魅惑三少爷的狐狸精婢女,她知道,这狐狸精大抵就是指的自己了。
关于这事儿,其实大家也都清楚,这太平盛世的,一年除开了老去的也没几个过奈何桥的,哪来的狐妖呢!而这道士,不过就是城西的那把揭不开锅的老骨头罢了,府上有的是钱来让这老骨头说瞎话。为的呢,就是让这无辜的婢女给当成妖怪送进衙门然后无路可走。当然,这一切作为当事人的阿香必然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哎,哪儿还有时间收拾行李,那个老道士快来了,等他说明了你是个妖怪,到时候怕是百口莫辩!”
三少爷急的不行,又一把握住了阿香了皓腕,也顾不得体面,就往府外跑了起来。
可谁知,这次针对阿香的捉妖计划,却是如此的完备,以至于都算尽了三少爷要带婢女跑路的种种情形。于是在侧门口,两人便被一大帮家丁围住。
三少爷想要斥退家丁,但是这帮露着膀子的汉子也不是文化人,接了死守侧门的命令,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得守住两人。于是家丁一人便上前想要一把从三少爷手中夺过阿香,被三少爷一把推开,那人也头铁,回手就是一推,这可怜的三少爷也格外没受过什么打磨。谁知就这么轻轻一推,这少爷便一屁股倒地上直哼哼着起不来了。阿香见状先是一掌直批那家丁脑门,那家丁吼了一句“哟,这娘们儿劲儿不小!”就倒地不醒人事了。完了又趴了下来摸了摸三少爷的上唇,还有气儿。却来不及高兴,就被身后的另一家丁给一仗打在脑门儿上,当即晕了过去。
等醒来,面前已是满堂的人物和不绝的窃窃私语声了。阿香动了动手脚,发现自己被牢牢实实的给绑了起来,并动弹不得。再一定睛,便见得那人群之中走出来个留着标志性长胡子的弯腰驼背的老家伙,便是道士了。那道士先是一脸惊愕,然后定了定神,拔出了身后背着的桃木剑。这剑四十多年来,从未出过鞘,今日却再一次能够舞动与乾坤之间。阿香知道,太平盛世,妖魔避人,日子最难过的莫过于道士了。
“你还有何遗言!”
那道士一字一换气,声声铿锵有力,仿佛每一个字都是对自己胸口的一重拳。老头儿也知道,对方是不会有遗言了。
阿香环顾了四周,除了一堆嬉笑着窃语的看客之外,并没有看到三少爷。这样也好,那家伙见不得血,阿香并不想让三少爷对自己最后的印象是鲜血淋漓的。
“你说些什么罢!”
那老道士的语气虽然强硬,但更像是无奈之人的苦苦哀求。他已经老了,不像当年,一笔画符,能治万妖。如今的他,就是刚才的剑舞,都算是用尽了全力了。老实说,此情此景,他下不了手,为了五斗米粮,如今的他,竟要干出如此违背初心的事情。要是年轻时候的自己在场,必然会皱皱眉然后一脚把眼前的这个老不死的家伙给踹倒在地吧。
“死于您手,我心不甘但情愿。”
阿香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就像是在看一个小丑作秀一般地看着老道士。
“今日之作法,只为寻妖!”
老道士突的往后一跳,身轻如燕,威风如当年豪杰。大声喝道。
“而今妖不在此,吾去矣!”
完了木剑入鞘,两脚生烟,平踏青云,自那屋顶乘风直上,转眼消失不见。看客皆奇之,对其留言不敢不从,便赶忙松开阿香手脚,放其自由。
翌日,人们再去那阿香的侵房,便不见女子踪影,只在鼻尖依稀闻的一缕奇异的香味,表示着此处原来,还住着一位貌若天仙的女子。
同时,跟着阿香消失的,还有那自小离经叛道的三少爷。听说两人去了西域,但却从未有人证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