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去爬岳麓山,从溁湾镇的地铁口出来,往东门方向去的话,又要经过通程前面那个蜘蛛网一般的地下通道,连地上的方向都分不清楚的我,必定每次都走错。因为约的人还没到,我听着歌在通道入口处徘徊,犹豫着要不要过一会儿再下去,隐隐约约听到有吉他的声音盖过我耳机里许飞的声音。头往往通道口偏了偏,声音果然更清晰了,也就这么一晃,我已经往下走了,刚走走完最后一级台阶,那声音直直的就冲了过来。出乎意料的是,地下通道那一头的三岔口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叔,带着渔夫帽,光看穿着,会以为他是在湘江边垂钓,手里拨弄着吉他,身子有节奏的左右摇摆,口风琴用架子固定在嘴唇边,弹奏着欢快的旋律,地上打开的琴盒里堆满了零零碎碎的散钞,左侧卖袜子的大叔坐在摆放着男女老少各种款型的袜子的推车后,放松的倚靠着墙,一脸沉醉跟着有节奏的打着拍子,仿佛前面摆的不是生计,而是一壶好酒,一碟花生米,独酌自醉。右边的水果摊上的大叔却只是神色略微紧张的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自动隔离了飞舞在这小小空间里的旋律,地上的蛇皮纸袋上摆放着两堆橘子,和一堆板栗,偶尔有下了班匆匆往回赶的小妹子在摊前放缓了脚步时,他整个人都会往上提好几厘米,嗫嚅着好像要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手脚麻利的递袋子,上称,收钱,待顾客一走,又塌坐了下去。
站了好一会儿,弹琴的大叔看了我好几眼,没有零钱的我落荒而逃,走出去好远,还能清楚的听到那首很熟却叫不出名字的曲子,夹杂着打拍子的声音,不时有电动车来去,喇叭像一团火,刺耳的“嘀”一下,将音乐声燎掉一大块。
每天都在路过各种各样的人生。窘迫而自在的,理想境界的,苦苦挣扎的,只愿卖袜子的大叔回家不会因为营业额太低被老婆骂,愿弹奏的大叔能一直这么快乐,愿卖水果的大叔今晚的收入要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