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林老师在饭堂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拦住我,问我要不要一起来做一个课题,关于中学生名著阅读的,我几乎毫不犹豫,甚至有点欢呼雀跃的就答应了。有这样好的做课题的做研究的机会,又怎么会错过呢?
那时候我刚入职一年,专注课内教学已经让我“劳神伤身”,大部分晚上,我都要在办公室加班到深夜,自己都没有时间好好读书,更谈不上带好学生的名著阅读了,每次都只是交代下一本要考查的名著是什么,考前进行练习巩固,阅读过程根本没有跟进,更谈不上分享了。当然我们的学生很棒,阅读与否,靠练习就能考得不错。但我问自己,作为一名语文老师,你想教给学生的是这样的阅读方法吗?你真的希望你的学生这样来读书吗?
当然不是。
我自己是一个很爱读书的人,现在家里触手可及都是书,一度我最大的支出就是买书,但小时候家里实在没有太多书可读。慢慢接触到各种书,阅读的意识觉醒是在初中吧,那时候学校门口常有个小摊,有各种旧书,旧杂志。杂志一本一元,五花八门是大本的书一本十元。买一本杂志是对自己偶尔的鼓励,买一大本书就称得上是庆典了。大部分时候,都光看不买,卖书的大哥也从不计较,现在想想真是感谢他。那时候一放学就奔向书摊扎进书堆,一直看到收摊。看过的书,大都不记得了,而那五公里追着夕阳飞奔归家之路,却仿佛还在脚下。
还记得那时候得知后桌家里有一大箱旧的《读者》杂志,我仿佛发现宝藏,央求着他给我带,他便几天一本带来学校给我看。但凡有一点点时间,下课、自习课、体育课,就一定要带一本杂志去看。那时候觉得课间十分钟真是太短了,一眨眼就过去了。现在想想,那时候的十分钟真是很长,现在的十分钟,能做些什么呢?
后来慢慢不满足于这样的片段阅读,更喜欢整本书的阅读,做不到行万里路,至少把能借到的书都看完了,走进了一个个更奇妙更未知的世界。在书中,我感受到简·爱被关红房子的无助与彷徨,与她一起呐喊;我遇见了高家三兄弟,与他们同呼吸,共命运;我邂逅了乱世佳人斯嘉丽,随她起舞,陪她挣扎;我守着翠翠、爷爷和渡船,等着故事的后来。
更有意思的事还有。初二那年寒假我去打工,寒冬腊月,日夜颠倒,每天天亮才回到家。困得不行的我,泡一碗豆浆喝还不够,睡前一定要再看会儿书,以至于后来回忆起《汤姆索亚历险记》和《哈克贝里芬历险记》,好似一场梦,情节模糊而真实。
少年时代最大的幸运,应当是收到哥哥送的一份生日礼物,一本印制有些粗拙的《平凡的世界》。书很厚,但是拿在手上就不舍得放下,恨不得一口气读完。后来,这本书陪我去了高中、大学,直到现在工作,常常都在床头。后来,我曾告诉朋友,路遥是铸就我筋骨的,林语堂是流在我血液里的。现在我却不常向学生推荐这本书了。我怕,怕这代学生并不能理解,不能有所感受。孙少平因为家庭条件不能继续上学,去工地做水泥工,放弃拥挤但温暖的宿舍床铺,自己搬到未完工的建筑工地打地铺,不顾寒冬腊月,窗户没有玻璃,冷风嗖嗖,只有一丝烛火,只为寻一丝宁静,有全然属于自己的时间和空间可以读书。这样的时代,大概是过去了吧?这样的嗜书之人,还有多少呢?
而今和孩子们一起阅读,虽然许多书目不甚符合现在的我的阅读趣味了,但是跟孩子们一起交流分享,他们的活力与童真有一种特别的感染力,我仿佛可以看到少年的自己。
我们为什么要读书呢?看的书多了,就像你见过书中人,也仿佛经历过他们的人生,你慢慢知道了你自己真正重要的是什么,可能是善良,是真诚,是敬畏与勇气,时间久了,就不会因为周遭的一点鸡毛蒜皮而变得尖利。
我们常常说,什么时候读书都不晚,但其实,并不是每个人都是苏洵,到了而立之年突然觉醒,开始读书,奋发向上,还能有所建树。绝大部分人的阅读习惯都是少年时期形成的,并伴随一生,受益终身。甚至不少少年时期有阅读习惯的人慢慢长大,会被琐事占据大部分时间和精力,不自觉投身于消遣性娱乐,慢慢地把阅读习惯丢弃,岂不让人痛心?
青春正好,少年如诗,希望你在最好的年纪,爱上阅读,遇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