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就学着如何跟女孩子写情书,可是,一直到了二十八岁的高龄,我才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封情书。
在这之前我写过一封“伪情书”。
几年前,我在大学里和前女友谈恋爱时,俩人谈了半年多,她提出让我补写一封情书。我那时才意识到,自己当初表白时,没有礼物没有情书,空口一提便蒙混过关了,心里也十分歉疚。我应了她的要求,在一张四尺生宣上,用软钢笔写了一首长诗,叫《紫藤下的告白》。诗里如实记录了那个傍晚,我在图书馆门前的紫藤下向她表白时的心路历程,也如实陈述了我对未来的期盼,虽然是一首散诗,却也兼顾了起承转合,而且全诗一韵到底,句子长短错落有致。书写时所用的软钢笔,墨汁,宣纸都是我花了数日精心挑选,章法和字体也都经过了严格的推敲,就连落款时的款文也是我精心设计,提炼淬成。这封历时半个多月,精工细作,极尽我之所能的四尺卷轴,一直被我在心里视为”伪情书“,因为任凭我多么精心地补写,也再难捕捉到那最初的悸动。
”伪情书“写完,一年后,我与前女友发生了一次争吵,前女友将那一纸情话弃如敝履,怕是现在已经入泥成尘了吧。
几年后的今天,我再次回想起自己曾经的伪情书,不免觉得可笑。生活似乎随时都在准备着给我们当头一棒,帮助我们去伪存真,它不厌其烦地告诉我们,唯有真诚与纯粹方可久长。
来到上海之后,我越来越习惯一个人的生活:工作之余写写字,和朋友逛逛街,拍拍风景,睡睡懒觉。曾一度以为这便是相亲结婚之前的人生了吧?
可是,我喜欢上一个女孩。那种浅浅的没有多少来由的喜欢,半年后,我写了一封情书告诉她,只有短短几行字。除此之外,我不知所措。我似乎只能盼她安好,这样不知道如何吐露的心情,像细根又像藤蔓,默默盘绕在心里,渐似遇了春天的生命,不知从何处汲取了营养,它要生长,要在夜里伴我入眠,我数着枕头上的细碎的格纹,久久地发着呆,总担心它为别人添了烦恼。但是,我却拿它没有办法。
还能怎样呢?随它吧,就让它在自己的轮回里,安安静静地走完它这一次的生命吧。
这个下午,我在客厅发着呆,构思这篇文字的腹稿时,我望向窗外,细雨微蒙中,视线越过一片枇杷树和一片樟树,我看到一株玉兰,枝丫上绽放着冰玉洁白的花瓣,远远地望着,似乎也能感受到那香气。上海的春天常常很短,若不是凭了这样的清香与绽放,有谁知道春天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