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刺骨,大雪凛冽。
我裹紧了衣领,哈出一口热气,摩擦着手掌,再双手抱起。
冷。这天气,意料中的出乎意料 。
皑皑白雪,覆盖着整个城市,银装素裹,洁白动人。光秃秃的树杈,毫无生气,像是垂暮之年而又奄奄挣扎的老叟,被时间点点蚕食着生命。花朵该枯的枯,该谢的谢,这个城市没有梅花,看不到铮铮傲骨魂,芬芳雪中呈。冷色调充斥着我的眼膜,好似要把我的血液给冻住。我加快了脚步,想要逃离这冰冷的世界,亟亟而行。
这城市那么空。
人影稀疏,整个宽阔的街道只能看到几个步履匆匆的行人。万籁俱寂,没有往日的车水马龙,人潮拥挤,被一场大雪给遮掩了。走进一家商店,推开门帘,门帘上挂的铃铛铃铃作响,冰冷,清脆,衬应这冰冷的街道。
“嘿,嗝,老伙计,你嗯,需要些什么吗!”正在囫囵而食的圆胖老板,看到我来了,边打嗝边咀嚼边跟我打着招呼。油光发亮的大脸上扯起一抹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微笑,我打了个寒颤,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我有点冷儿,帮我选一双手套吧。”我的视线在商店里游走了起来,搓了搓手,封闭的室内温度,让我的体温稍稍升高。
“好嘞,您稍等!”圆滚的身材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碾的地板发出刺耳涩齿的呻吟。跟在他后面,仿佛能感受到地板在微微颤抖。
“伙计,您看,这一双就挺厚实暖和的。”肥胖的手指捏着一双皮毛手套,递到我面前。看到他手指头上的油渍,我皱了皱眉,转瞬即逝。“我觉得这一双更适合我,不是吗?”我委婉的拿起另外一双手套,转而不看那双手套,掩饰自己的厌恶。
“好的您,这双100块。”脸上的皱纹又再度挤到一起,老板脸上堆起油油的微笑,反胃。“奸商”,我在心里暗想着。赶紧掏出钱包,抽出一张一百,递给了他,转身要离开。
突然,铃声作响。有人来了。
是一个老女人牵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衣着褴褛,只有一件破旧不已的棉质外套裹身御寒,肉眼能看出他们的身体在发抖。两人皮肤干裂,脸颊发白,我根本无法分辨出女人的大致年龄。
老板也注意到了,立刻变成一幅嫌弃的嘴脸“喂,你们有钱买东西吗?”粗鲁,鄙夷。
“先生,你好,我想给我的儿子买一双手套。”我才知道,这是一对母子。
“要什么价位的?”老板明知故问,带着一丝嘲弄的意味。
“先生,我要最便宜的,我只有这么点钱儿,先生。”女人礼貌的重复着先生,不知是不是长期地位低下而造成的自然反应。她摊开紧握着的龟裂的右手,里面有一张攥成一团的五块钱。
“哈?你们在跟我开玩笑吗?我可没那么多时间跟你们浪费,赶紧出去,不要挡着客人了。”当老板的视线一接触到五块钱,脸色变黑,毫不客气的要赶他们出去。
“先生,请您行行好吧,先生,我的孩子真的很需要一双手套。先生。”女人哀求着,眼里流露着可怜的神色。
“快走快走!这儿不欢迎你们,赶紧离开。”老板丝毫不为所动,铁石心肠,把他们推出了商店。又转头对我说:“不好意思我的先生,出了这么一场闹剧,请原谅我。”
我没有回答,我打心里厌恶他,对这么一对可怜的母子这么残忍,一双手套而已,守财奴!打开门帘,冷风像是一个个巴掌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看着那对母子互相搀扶,踽踽而行的步伐,我打了个激灵。我在心里批评老板不肯施舍一双手套,我在旁边,不一样是袖手旁观吗。我有什么资格批评他?我真是个虚伪的人。
我又转身回到商店,拿起两双手套,抽出了两百,扔在桌上,跑了出去,想要去送给那对母女。可当我再次出去的时候,早已没有母子的身影,消失在这无尽的白色的街道。
沮丧的拿着两双手套,我伫立在街旁,不知所措。
我这迟来的善良,假善良。我现在所想要弥补的,不过只是自己所谓的高尚道德吧?虚伪,做作。
摇了摇头,将手套放到毛衣内兜,再裹紧了衣领。我得赶快回家了,怎么感觉天气越来越冷了呢?
你说是吧?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