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生和死,永远是人生最重要的两个命题。很多正值青春年华的人总是思考着如何活得更有意义,我却不得不开始考虑生命凋谢会如何。希望现在把自己能想到和爸爸有关的事都写下来,到时候就不会有太多随机冒出的回忆杀冲击泪腺了。
关于天气骤变
姑公的病发得急,半年就去了。想和爸爸聊聊些轻松的,于是我开始挑些无关紧要的说:“姑公去世当天晴空万里,穿夏衣我还要冒汗,结果第二天就冷得恨不得穿秋裤了,真奇怪啊。”
“这有什么奇怪的。”爸爸回,“你出生的时候,妈妈去住院还穿的裙子,结果出院那天都开始下雪了,你还是被裹着被子抱出来的!”
每次说起我小时候的事,爸爸的眼睛就发亮,于是开始兴奋地回忆,初为人父的他还傻乎乎给产后的妈妈买油条当早饭,还好被姑婆制止了……
网上看到关于不称职父母的社会新闻,底下经常会有这样的评论:最可怕的是当父母不用考试。
当父母的确没有考试,想像二十多年前那个刚满三十的新爸爸一头雾水一脸茫然的样子就想笑。然而当子女又何尝有考试呢?而什么样的考试,又能涵盖亲子相处中种种的考点呢?
我们穷其一生都在探索父母与子女的相处之道不是吗……
爸爸的自行车
今天下班骑自行车回家的路上,看到一个妇女在推着电瓶车走。估计是没电了,妇女小胳膊小腿推着稍显大块的车走得很吃力。而车上还坐着个穿校服的孩子,经过的时候我一撇,看见他在玩手机。
印象里,小学的我总是坐在爸爸的自行车后座上去上学,搂住他的腰,盯着车轮印子在窄窄的停车线和非机动车道线之间游走,内心数秒。稍稍越界,就算失败。不过我从来没告诉爸爸我的玩法。
爸爸有驾照,但是他和我一样是个本本族,基本不开车。他也不喜欢电瓶车,不愿意买也不想用我高中淘汰下来的。最钟爱的交通方式还是自行车。
然而关于自行车有两段不好的回忆。
一是幼儿园的时候,某天坐爸爸前杠上的我玩起了每天放学必玩的“超车比赛”游戏,数着一辆辆被爸爸超过的车兴奋地晃起脚,于是就悲剧地卡断了好几根辐条。明明是次非常惨痛的经历,可是爸爸总是拿我送医后的事开涮:先拍医生马屁求放过,发现医生乐呵呵接受马屁却不为所动依然要上针缝合,立刻翻脸哭闹耍无赖……
还有一次是小学某年暑假,我和表弟从外婆家回来,爸爸到车站接我们。我觉得表弟比我个小,而且我的书包装太多东西太碍事,于是提出来让表弟坐前杠,而我坐后座。结果千叮咛万嘱咐,在一个下坡表弟还是不小心把脚晃进了前轮,好在只是鞋有破损,人没事。可是爸爸为了保护我们,不仅脸上手上有多处擦伤,还崩坏了门牙,此后饱受牙疼之苦。
爸爸的得意技之一就是自行车技。他可以凭自行车穿梭在上下班高峰时期的人流中,然后比开车的同事先到家;他可以前杠载着我,后座载着我妈,安安稳稳骑行;他可以在雨天边打伞边骑车,也可以在下班后拎着一大提菜骑回家。虽然这些都不是交警所提倡的,但我很崇拜自行车骑得这么好的爸爸。
爸爸病倒后,他那辆自行车就闲置了。然而我开始像爸爸一样骑自行车上下班,这也算是小小的继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