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远方的很多岁月,总会想起你给予我的一切。
2017.11.15 星期三 阴
开始的开始 我们都是孩子
孩子的孩子 总会藏着心事
歌谣的歌谣 哼着童话的影子
最后的最后 都会变成天使
-01- 我是你黑暗里的灯
记忆里,那一年的栀子花格外香烈,而坐我后排的你,有那样闪亮的眼。
在每一个下晚自习的晚上,你用自行车载我回家,艰难地蹬着上坡,我情不自禁靠向你的背,听见你炽烈的心跳。
璀璨的星光下,你低低地问我:“你愿意和我考同一所大学吗?”
良久良久,我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是满池睡莲竞放的季节,我和你先后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幸运地被成都一所大学录取了,欣喜之余,我抬头看见你犹豫的眼神,心陡然一沉——你去了西安古城的军校。
同一天,我们离开了故乡,却注定一南一北,沿着相反的方向。从此,思念仿佛一种纤丝,被拉得越来越远,却越来越坚韧缠绵,像最温柔的绞索。
每一次收到你从远方寄来的信件,都是我的节日。难以想象,我的追风少年啊,曾有着不羁的灵魂,这样的你,是如何适应着军规军纪的严格和学习训练的艰辛。
而在每封信的最后,你总说:“来看看我,好吗?给我的黑暗里点一盏灯吧。”
-02- 万水千山,只为寻你
成都与西安之间的七百公里,到底有多远,我终于知道了。
每个月可怜巴巴的生活费,我只能选择火车里最慢最慢的车次,人头攒动,空气中充满各种异样的气味。过道上,座位底下,都睡着人。
密不透风的人群里,我仿佛墙缝间的一只壁虎,一遍遍数着距离,也数着自己的干渴和忍耐,甚至,我以为西安永远不会到了。
而西安在我记忆中的一切,便是车站单调而结实的喧嚣,小旅馆阴湿灰暗的小房间,窗户对着灰呛呛的大街。我守在窗边,望着窗外,来去匆匆的人群,仿佛大片会移动的森林压过来。
我从来不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又该怎样从军校一格格分割严明、斩截如刀切的时间表里溜出来,我能做的,只是等。
从白天等到日落,再等到新月初升,渐渐地,自己的身体仿佛恍惚地漂在半空中,没有了时间,也没有了感觉。
很多次明明听到脚步声,冲过去,门边却空空荡荡,有时我甚至已完全失望,只是颓然呆坐,直到敲门声忽然降临。
总是在片刻的相聚后,你又急急地赶回学校,而我又踏上回程的火车。车站恒如乱世,我仿佛逃难的女子,一旦与爱人在岁月的大潮里分开离散,便从此生离死别。
夜沉了,窗玻璃上摇晃地映着我疲惫的脸容,蓦地,昨天误了的功课、明天要交的实验报告……诸般不能不考虑的现实,都涌上心头,我却又想起,你新剪的帅气的平头,还有残留在我肩头的你的汗气。
-03- 相聚离别,都有时候
就这样,一个学期内我去了7次西安。
最后那一次,也是薄薄的初冬,细雨绵密如小小的花朵。你请了假出来,陪我慢慢徜徉在街头。我们两人紧紧地牵着手,都忘了雨,忘了身外的一切。那是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看到西安的街景,也是第一次,你吻了我。
短暂的相聚离别,我辗转回到学校时,已近深夜,刚刚推开寝室的门,我便愣住了,好久,才轻轻地叫了一声:“爸。”
桌面上摆着我的成绩单,满目狰狞的红,耳边父亲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仿佛是有些喘息,而我的脖子像断了一样,软软地抬不起来。
良久,父亲暗哑地叹了口气,那口气仿佛巨石穿空,狠狠地砸在我心里。
父亲是昨天早上来的,一直等我到了这个时候。他没问我到哪里去了,也没说昨晚他是怎么过的,只是一件件,把从家里带给我的衣服、生活用品和新鲜的水果交给我,然后说:“还要赶回去上班,我走了。”
父亲默默地走在峭厉的夜风中,单薄的衣服不断地被掀起,空寂的校园里,我们的脚步声像落叶一般黯然。
到了车站,父亲突然说:“你们班主任都跟我说了。”顿了顿,“难道你就一点也不考虑自己的将来,也不顾及一下我们?”
我想起我一落千丈的成绩,低头间,看见父亲手背上松弛的皮肤,已隐隐有了黑斑,眼泪一下浸满眼眶。我哽咽着想说些什么,可是车来了,父亲匆匆地上了车。
轰轰烈烈的恋情,最终换来的却是身心俱疲,有什么是可以无限透支的呢?无论是时间、精力乃至于感情。我开始思索,我与你是否可以更冷静更恬淡,如涓涓细流汇聚成海。
那日电话里,你的声嘶力竭终于让我泣不成声,“为什么总是我去看你,如果你真的在乎我,难道就不能来看我?”电话那端,忽然死一般沉寂。
-04-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几天后的一个午后,我正在教室看书,一个老乡冲了进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快,快,你男朋友在成都南站,再晚就来不及了。”说罢拖了我就跑。
一头雾水的我被拉得踉踉跄跄,连声追问:“到底怎么了?”
原来,你为了来见我,托了家乡的同学给你拍了“母病危速归”的电报,准了假,便直奔成都。
不料人算不如天算,你二哥正巧打电话到军校询问你的情况,三言两语下来就穿了帮。二哥在总参任职,连长看他面上网开一面,说:“我给他24小时,回来就罢,否则军法处置。”
结果你刚下火车,就被二哥派来的人截住,立即给你买好了最近一班回西安的车票。你却坚持要见我一面再走,双方相持不下,最后二哥勉强同意,让你打电话通知我到车站见面。
叫了出租车,却遇上了我记忆中最漫长的一次堵车。任我怎么心急如焚,那身前身后不断迂折的长龙,只是缓缓地挪动着,一点点,离太阳越来越近,终于迎头撞上那西下的夕阳。
我冲进候车大厅的时候,列车早已开走。我颓然跌坐在长椅上,从喉里硬挤出几个字,“我想坐一坐。”
大厅仿佛沸腾的火锅,无数的声音、无数的形状、无数的气味,在翻滚燃烧,然而都与我无关。我只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我只想坐一坐。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坐了多久,一小时?两小时?突然,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世界如此嘈杂,我想我听错了,却还是一点点艰难地抬起头,半晌,我才蹦出几个字:“你,没走?”
你招牌式的笑脸,温暖如春。二哥的人一直把你押送上了车,等到火车开动后才离开,你却在下一站下了车,混上一辆到成都的车。
我看见,你的衣上满是褶皱,眼中却是流动的火,“不见你一面就走,我不甘心。”你憨憨的笑。
我不置信地望着你,想说你真傻,却不自觉地抱紧你,哭了。
人潮涌动的大厅里,我们紧紧相拥,我在心中暗暗起誓:这一生一世,永远追随你。
而那时的我,并未想到,自此一生,再也没有实现诺言的机会了。
军法如山,你被记了大过。好不容易捱到暑假,我不顾一切地奔去找你,却被你的家人拒之门外,“都是你,都是你害了他。”
那一方冰冷的门横在我的面前。诸般往事席卷而来,难道我就不曾为爱情付出过高昂的代价?
然而再见你,是在小城凄清的火车站上,你毕业分配前最后一次回家。
远远地,隔着你周围敌意的眼光,我的眼泪涌上来却又暗暗地憋回去。灯影摇曳里,你有着那样困惑的神容。
在上火车前一刻,你忽然转头,唤我的名字,轻轻地问:“爱情,是错吗?”
-05-自你走后,酒暖思念瘦
流年已逝,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你,我的耳边却时时浮起你最后的那句:爱情,是错吗?
远方未知的命运,如同几年前那夜的星光,在天空中闪着光亮。我在你曾载着我走过的街道上抬起头,向漫天星光许愿,你是否也跟我一样在仰望那方边关的星月。
地球旋转不停,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变化着。而我终于知道了,爱情没有错,错的,是我们。
当我们倾尽所有来换取一场青春的恋情,当我们如最贪婪的赌徒,将最后的血本抛掷在命运冰冷的青石桌面上求一场大赢,却没有想过,连自己都完全输掉了,爱情又如何立足?
当光线从东方的地平线上穿刺而来,我们渐渐地从梦中苏醒,我会记得火车站的那一幕,那一刻,爱情如漫天落花,纷纷扬扬落在我怀中。
风生水起 失落的雨季
流水石绿 刻画了诗意
故事的故事 结局不用掩饰
年华啊年华 如同流水飞逝
时光的时光 过去都是往事
文/筱筱
2017.1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