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人与人的邂逅,都是缘分使然。那么这个寒冷的冬日里歪打误撞来到了撞道口村,注定也是一场美好的遇见吧。就像它的名字,好像是专门为这次邂逅而生的。
本来是为了寻一处小院儿而来。不料理解力节外生枝,误会了与房主微信里对话的意思。穿过了八道湾九道河堤,却终是错过了。可是大山脚夕阳下的冷空气穿透了皮肤,头也昏昏沉沉,不如找个地方住下,明天再返回吧。
于是把附近挂着招牌和电话的农家院找了个遍,全被告知冬日已不再营业。随后翻出快被冻得自动关机的手机,大众点评,榛果民宿,途家,一个劲儿的热搜,终于找到了距离最近的尚在营业的闲客小筑。
和主人沟通之后,便驱车前往了。此时太阳已经没了踪影,没有路灯的盘山小路,人迹罕至,车也三两无几。那个夜风呼啸中摇曳的树枝下,会不会有熊出没呢?
几分钟的车程,我们便和撞道口村相见了。黑乎乎的小村落,初相识,并没有一见钟情,甚至懒得去多看几眼,便匆匆地和接待的大爷大妈打了声招呼,上了土炕,钻进被窝了。
很小的时候,睡过奶奶烧的土炕。冬日里坐在炕沿光着脚,烤着炉火,热烘烘啃着烤白薯,看着陈佩斯的小品,和姐姐一起笑的四仰八叉,险些掉进火坑里。奶奶赶忙把我们姐妹俩扶起来,一边担心一边嗔怪着:大过年的,想饭桌上添一盘烤猪蹄啊?
三十年了吧?又一次和女儿睡在火炕上。女儿问我为什么叫炕?我说有火烧的床就叫做炕。还不忘幽它一默:尧尧,睡一会儿记得翻面儿,别把自己烤糊了。女儿哈哈大笑:那妈妈一会儿要吃我吗?
据说那晚撞道口村零下11度。我和女儿却热的光着腿,彼此挠着痒痒,酣然入睡了。
我还是习惯早起,每来到一处,也喜欢在无人的街道上独自感悟一份清净。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深入脏腑一般,领略每一处最纯粹的模样。于是在这个零下11度的清晨,我把自己裹成木乃伊,来到村子里溜达。
闲客小筑出门便是一条小河,有的地方结了冰,有的地方还有流水撞击石块的声音,清脆的在山谷里回荡。如果是夏天一定更美吧?可是冬日里山谷下的溪流,却也是独具韵味的。就像一个安静地少年,穿着薄裳,举着宝剑,闻鸡起舞。额头渗出的汗珠,瞬间便干涸在空气里。而他隐忍在冬日里习武的画面,都将成为未来美好春天里,一道独特的风景。
如果北京城里的蓝天叫做「雾霾蓝」,那么这里的天空,则是湛蓝。相距八十公里,蓝天却钟爱这份土地。是因为这里朴实醇厚的人们吗?他们早起遛遛狗,烧烧炕,上房去翻一翻晾晒了几天的柿子干,然后去厨房里煮一锅小米栗子粥。就简单而自在的生活了几十年甚至一生吧?他们不关心股市的升降,不知道高尔夫球场,不熟悉最近热映的电影,也没品尝过三文鱼的味道。他们心心念的,都是今年板栗的收成,儿女的身体,小孙女爱吃的酱肉。城市的我们总趋之若鹜的寻一份宁静放空自己,而撞道口村的村民们,却一直让自己的内心,没有包袱没有羁绊的生活着。其实如果舍得,这便也能成为我们向往的生活。
进了一家超市,打算买点早餐。屋子里没有人,却听见一个小姑娘的声音:爷爷,有人来了。原来小姑娘也还窝在热炕头里,不舍的起床呢。我在挑选东西的时候,小姑娘边喊着爷爷,边朝我说:我不能太大声,因为我家还有客人在睡觉。呵,多体贴的小姑娘,听声音,也就六七岁吧,应该和我女儿年纪相仿。却也如此有责任心了呢。不知怎么的,听到她的声音,我便笃定成年后的她,一定生得乖巧的模样,一定能寻得疼她的伴侣。
买了方便面回到住处,大爷大妈却早已为我们准备好了一桌子热腾腾的早饭。鸡蛋豆浆,大爷自己烙的馅饼,大妈自己腌的咸菜,吃得相当可口。我不是挑剔的人,也是随遇而安的人,对大爷大妈忙活一早上的餐食吃得不亦乐乎。边吃得嘴角流出了油,边对女儿说:这是最天然的早饭,比你的肯德基麦当劳营养一万倍。
临行前,大妈为我们装上了一袋子山货。付给她的钱她也执意不收。北京的乡村我也去过不少,过度商业化的开发,似乎农民们淳朴的内心也变了质。而撞到口村里的大爷大妈们,就像房后山间野生的酸枣山楂,还有着山野间最初的味道。
迎着太阳的方向,我又迂回了几十里的山路。离开了这个歪打误撞闯进的小村落,回到了车水马龙的北京城。也不知道为何写下这篇文字,你或许认为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子,没有秀美的风景,没有知名的建筑,甚至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也无人问津。而我想说,世间美景无数,每个人对美景的定义也是不尽相同。它触动了我的心灵,便是美的。
这个冬日里的周末,我和撞到口村偶遇,也不一定多爱它,但是在这16个小时里,它给予我一份宁静,一份安然,一份暖意。喜欢,就算是捂着我得嘴,眼睛也会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