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有蒋门之女璨羽者,年九月有余,肤白映雪,皓齿明眸,眉间英气浓垂。善笑,若脆铃之声,丝丝入耳。能站,能坐,亦能卧,顽劣尤甚。尤喜长者怀中嬉戏,久之困乏,以首卧长者肩酣睡沉沉。
此女自生之至此,坎坷频频。初遍体金黄,盖以天降之子,不凡之象;然医者探之,谓“黄疸”之疾也,以药服之,月余方退。后腹泻连连,食药无济,终夜哀啼;其母为此忧惧憔悴,形容枯槁;后遍寻名医,然今之庸医泛泛,医术难得精髓,徒费家资;如此数月往复,汤药伺候,盖天之怜见,久而愈之。
本谓自此拨云见月,平坦荡荡,然则风云难测,后腹气郁积,鼓胀难通,夜半常骤然哭啼,苦痛莫名。父母者视之惶然,不知消解之法;其母惟抱之入怀,百番慰抚,夜深难眠。继寻良医,徒劳几何,期间奔波苦劳,惟祈爱女之疾速愈。
后随之日长,胃肠妥善,腹气之疾渐消,阖家解愁。如此几番,恍然星移斗转,历劫数重,回顾茫茫,唏嘘不止。
余之谓大抵女子者,端庄静雅,巧笑倩兮。然观之吾女,巧笑有余,倩之不存;每见母归,一声长号,手足齐舞,以解欢愉之情。家中之物,信手把玩,待其索然,砰砰然击之于地,物碎方得尽兴。其母叹曰:“吾家资产本已寡淡,不想尽霍于其手!”
此女天性聪颖,每听丝竹之音,晃脑摇头,喜不自禁;尤善仿其父神态,凝眉蹙额,喉间猎猎嘶吼之声,似恼怒状,余皆捧腹笑然。
每有喜爱之物不得,先以谄笑媚之,如未遂心,次第嚎啕,终须得之而破涕。
每日必出游玩,不待装束齐整,以手指门,莺莺催促,不耐之状尽显。待得出游,长者推车,施施然端坐,左右巡顾,方显恬静之态。
偶有路人逗引,默然正襟,不苟言笑。尝有人曰:“此男儿否?”答曰:“女也?”人异之,曰:“何以容貌英毅,赳赳似男子也?”笑答曰:“类父尔。”
此女虽年不足一载,饭食惊甚,平日间最为酣畅之事,亦为饮食方面。每有长者手执吃食,此女双眸骤亮,咿呀嘶喊,配之手足挥舞;稍有迟怠,泪眼婆娑,如受天般委屈,胸中忿忿之声,久久难抚;然吃食送之其手,莞尔转笑,竟已忘却方才之痛,酣然朵颐。
其母常指其笑曰:“诚然,此子嗜食如此,承其父也!”余亦随之颔首。
吾之女淘劣之事甚众,然淘劣愈甚,爱之愈甚;诸多嬉笑之事难于详载,推敲几则,略略记下。
所谓璨者,美玉也,光洁无暇;羽者,翼也;古语有云: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吾望此女挟垂天之翼,解羽乘风,游于天河漫璨,永世逍遥。若此,余生之愿甚慰矣,甚慰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