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国营
1965年3月1日上午。我的喜欢我同时吵我最兇的师伯廖二爹,骑着自行车风尘扑扑地到樱桃園师父家,一口水也没喝急促的对师父说,专建公司招聘一批有技术的工人,需要劳力调配所的介绍信,时间很紧招满停止。不招学徒工,各工种都要。
师父以最快的速度如实告知我。另外加了一句话,如果你自己开不到介绍信,你二爹会给你想办法。
自从我在平桥砖瓦厂办公室工程亮像后,民权办事处和车站办事处所属建筑队的师傅们,都会主动邀我参加他们的工程施工。
我的师父早就放开了“师徒”礼节上的枷绊,让我天高任鸟飞了。
我除了在工地上忙活,空闲时间已经不进茶馆当店小二了。大多数时候都是泡在两个办事处建筑队办公室里,与会计、预算员打的很热火,目的是学习图纸和工程预算。
我学习的目的就是挣多点钱,让我的母亲和妹妹生活的更好,能够过上一般人的生活。
我向民权建筑队的彭会计讲述了开个介绍信的事情。他笑哈哈地说,我收到领导下达的通知,但是我不相信年轻人会去找约束。
彭会计用印有建筑队字样的稿纸写封给民权办事处劳动力调配所介绍信,找队长盖上民权建筑队的公章。
第一道关口通过了。我缠着彭会计说:“彭叔,劳调所的门朝哪开我都不知道,请您帮人帮到底,办成后请您喝小酒。”
那时全民已经都能吃饱饭了,瓦匠行当的人仍是抱着今日有酒今朝醉的思想生活着。俩叁个人碰到一起,打一斤兑水的酒,把昨天才揉好撒盐腌渍的萝卜英子或腌腊菜(一种冬天生产的高棵青菜,学名雪里葓。)抓一盘子,好点的家庭再加一盘腌韭菜,就可以是一吨美滋滋的小酒了。
我不会喝酒,也不会抽烟,更不会找女朋友。同行弟兄们笑话我枉为男人。
彭叔领着我进了劳力调配所,他和所长很熟,递给所长一支点燃了的香烟,一边寒喧一️边递上建筑队的信笺。
所长看完信对办事人员说,一会儿还有三个人一块开介绍信吧。
第二道关口顺利通过了。
我们四人从民权路右拐顺着幸福街走入大同路(现为四一路),在大同医院(现中心医院)大门向西南方向跨越黒泥沟(現在叫新生河)的石拱桥,过桥后向西沿着黑泥沟南岸(黑泥沟在大同路和中山路上各一座拱桥,大同医院大门紧靠大同路,面临黑泥沟,而黒泥沟北岸无路,南岸到老北门前是一个杂草丛生的广场,即現在中心医院门诊大楼占用了全部地面。)走到中山路,再向北跨越黑泥沟进入三民路,(現名申碑路,原来有座接官亭,亭内有座青石碑)顺着三民路到肖家湾路口。
信阳专区建筑公司办公大楼展現在我们眼前。
这座楼是用青砖细缝砌成的清水墙,东西长有12个开间,正中开有四扇宽的大门,大门两侧各一个单扇小门,门上有一个外挑的晒台,门下有一长5米宽2米的平台,平台东西侧花池里各种棵扁柏树,平台前设有三级踏步紧连着入大门的清砖铺路。
正中间的几间总高三层,约12米,两侧为两层,平屋顶女儿墙上有外挑60毫米高120毫米的水平线,各层窗台同女儿墙的挑沿。水平腰线给人以平稳的感觉。
在肖家湾空阔的荒地上耸立的办公楼与城内小巷街道的旧民居相比璋显高大上。
我们走进底层大厅内的传达室窗前,询问劳动工资科的位置。穿着胸前左口袋上印有黄色“专建”二字工作服的师傅,面带笑容的用手向上指了指说:“上二楼,向东拐南侧房间。”简单明了宜懂。
我们刚踏上木楼梯,几乎同时发出惊叹声,乖乖,这楼梯木扶手用的是土生漆油的,黑色里透着红的闪光。
我们按照传达室师傅指引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敲打着劳资科办公室的门。里面传出一个女声:“进來。”
年轻美貌的女人接过我们递上的介绍信,给我们每人发了一张体检表:“你们自己把应该填的信息按表上要求填好,去楼后面掛着医务室牌子的一楼参加体检。体检合格的人把表贴上自己的一吋脱帽近照,再來本办公室听从分配。
我们通过了第三关。不知道还有几关等着我们。
医务室里走廊中放着两排有靠的长座椅,座椅上坐满人。一位护士姐姐招呼大家先把体检单送进内科,然后坐在椅子上等待叫名子。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走道两边门上钉着的牌子,用仿宋体写着“内科、”“外科、”“药房、”“化验室、”“所长”等字样。在楼梯口有一指导性的牌子上书“住院部请上二楼”。
我心里面想,国营企业就是国营,连医务室都像一座医院,再回想办公楼的体量,三层楼中间有内廊,南北上下几十间屋,有多少坐办公室的人呀?
我正在遐想,感叹。忽听有人喊我的名子,我回过神来“唉、唉。”答应了两声。 在白大褂的指引下,经过了抽血、体重、体温、身高、心脏检查,最后走进“所长”办公室。白大褂随手把门关上。
所长让我把裤子脱掉。我解开皮带把裤子腿到大腿跟停了下来。所长说:“咋嚒嚒叽叽,连裤头脱掉。”
所长带着白手套,在我下身摸摸、按按、托托。然后在体检表上“疝气”栏里划上“一”号。又在结论一栏写上“通过”二字。
走廊里我们四人汇合了。年龄最大的陈哥说,我是高血压,没福气和你们一块上班,我祝你们好运。
陈哥没有通过体检关。他遗憾的回家了。
我们三人喜悦地从医务楼返回主办公楼。两楼之间相隔有二十多米远,在这院子东边有十排青砖红瓦房,由南向北整齐地排开,每排瓦房之间有一条三米宽的青砖铺设地便道。
我望着这片由甲级平房组成的职工住宅区,心中浮想联翩,什么时候我和我妈能住上紧不透风、窗明几净的房子?
第二天早上我到五级牌楼(中山路与东方红大道相交的十字路口)的友谊照像馆,拍张加急的一吋像片。
我平时不去照相馆拍照,小学毕业和初中毕业的像片,都是照像师扛着像机到学校统一拍照。为了预防今后还要填表,就一次加洗了十张。
下午一上班我就踏进了劳资科。
还是原来接待我们的女同志接待我。
我迫不及待的开口问:“能不能分到第二施工队?”
她反问:“你家住哪?”
“樱桃园”。我不自觉的冒出来一句多余的话,“第二施工队的廖工长还等着我去报到。”
女同志在派遣书上刚准备填二施工队时,坐在窗前办公桌子旁边的一位中年妇女打着官腔说:“不行!越是挑肥拣瘦的单位,越不派往!”
女同志不好意思地望了望我,又望了一眼中年妇女,缓缓地停下笔。
中年妇女口气坚定的对我说:“不服从分配的,退回!”
我违心的服从了这次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