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醉人,夜雨淋漓。
淅沥的夜晚,宁静的校园,摇摆的枝叶,滴水的花草,还有熟悉的校道。气候那么好,环境那么舒适,夜晚最适合的事是做一个梦,一个美梦。
鲜花,掌声和欢呼在梦里都属于你,只属于你一个人,你会盼望那是另一个时空里面的自己,甚至希望永远活在这个梦里不再醒来,然而再美的梦也有醒来的时候。
凌晨四点半,凌襄从梦里醒来,周围一片黑暗,只有淅沥沥的雨声点点滴滴,落在水面,落在树叶,还有自行车棚的铁皮上,同样是雨滴落在不同的地方会发出不同的音符,所以同是人因为出生环境的不一样会发出不同的“声音”,这一切又岂是雨滴能左右的?
黑暗的四周,凌襄睁着眼睛却禁不住有点仿佛,梦境与现实似乎出现了交错,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一切都在这一刻模糊了界限。凌襄侧了侧身好让自己清醒一点,却无由来感到一阵揪心。
梦想呢,仿佛抓不着边际。未来究竟会做些什么?这一刻凌襄也很想知道未来,知道到底会是怎样。
受各种不同风格的作家的感染,凌襄偶尔梦想自己是一个武侠小说家,创造出比金庸和古龙更好的小说;偶尔梦想像鲁迅一样的对现实的种种丑陋做出批判;又或是像卫斯理一般种种奇思异想;或者像王小波一样用自嘲的黑色幽默来对现实做无声的呐喊。这一切都那么迷人,好像有无数条康庄大道在面前,只要随便选一条就能出人头地,完成心中抱负,然后路太多,身上没有指南针,天上也没有北斗星,凌襄就在这无数坦途前迷了路。
凌襄叹了口气,四周仿佛又开始变得有点不真实了。迷迷糊糊的前面真的出现了许许多多的路,凌襄就站在交叉点上茫然以对。没有灯,四周都黑漆漆的,前后左右的远方仿佛都隐藏着许多意想不到的恐怖让凌襄驻足不前。前一步似是悬崖峭壁,后一步又似万丈深渊,左方刀光剑影,右边黄沙漫天,立足处便是进退不得的死路。一阵心寒,凌襄再次睁大眼睛,醒了过来,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直至片刻过后才认清依然躺在寝室床上,然后发现出了一身汗,不得不裹紧被子,以防着凉。
回想梦里的种种,凌襄不得不感到颤抖,多么让人绝望的地点,是我现在的处境么?黑暗里凌襄不得不努力睁大眼睛好看清楚现实到底如何,然后在半梦半醒之间,又再沉沉睡去。
六点多了,天还没亮,依然黑漆漆的,还稀疏地下着点小雨。司马望推了推凌襄,凌襄不得不从酣睡中醒来。
司马望奇怪地看着凌襄,道:“今天怎么回事?居然比我还能睡?”
凌襄朦胧地睁着眼,只觉天花板上的灯亮得刺眼,不情不愿地打了个呵欠,道:“啊~~几点了?”
司马望:“几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不在五分钟之内搞定就迟到了。”说完就自顾自的洗漱去了。
凌襄伸了伸懒腰,仿佛还没在梦里醒来,双手抱着被子,身躯还在温存那一个若有若无的梦,两分钟过后,崩地一声跳起来,以最快的速度穿衣洗漱,最后赶在响铃的时候和司马望走进教室。
美好总是难以忘却,不能舍弃,所以凌襄整个早上都觉得那个全身环绕着鲜花和掌声的梦不曾离去,它就存在着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乃至神识。
梦境,现实,谁懂。
然而那个四面绝路的场景却又那么逼真,让人不由得不心存警戒。梦,真的,还是假的?
李怀德:“诶,凌才子,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像灵魂出窍一般。”
凌襄:“你怎么知道?我做了个梦,有点难以舍弃而已。”
李怀德坏笑着道:“看你嘴角含春,是春梦吧。”
凌襄摇摇头,笑道:“不是,我梦到你中了魔法被困在一只特大号鸵鸟蛋里,我们几个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翻过雪山,走过草原,爬着独木桥过了大河最后打败了恶魔才把你救了出来,结果你被孵化成了一只鸵鸟,完全不认得我们,我们经过一场生死搏斗以后正好觉得有点饿就把你杀了吃了。我今天早上一直在想,既然最后结果是把你吃了,我们为啥要花那么多功夫把你救出来呢?唉,人生!不过话说,可能是因为太饿的缘故,你变鸵鸟以后那肉挺好吃的。”
李怀德:“吹,你就吹,我看你是睡得糊里糊涂的吃了蟑螂吧。”
凌襄:“……别傻了,我又不是你。”
……
午睡。
凌襄再次进入梦中,灰蒙蒙的四周,有流水声,有鸟鸣,举目四周,却是身处孤岛,周围大海茫茫不着边际,彷徨间醒了过来。凌襄叹了口气,看看时间,才过去五分钟,其他人也许都还没有入睡,而自己却是没有了睡意。半闭着眼睛,凌襄只觉一阵失落,仿佛找不着停泊的港湾,浮萍一般飘飘浮浮,找不着停留的地方。失落感越来越强烈,自从那次给报社投稿被刊登以后,随着喜悦的逐渐消退,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已经到了不可遏止的地步。凌襄喘了口气,闭上眼睛,听着自己的呼吸声,企图避开这烦人的困扰,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徒劳。
大海中漂浮的小舟,没有方向,是的,没有方向,此时的凌襄正是迷失的候鸟,寻不着飞翔的方向,还掉了队。在报刊上发表文章一直是凌襄的梦想,原以为很难的事情却在一次尝试中轻易实现了,本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却让凌襄突地没了前行的方向,就像夜行人前行途中飘来一大片乌云挡住了指路的星星,就这样迷失的荒野里。
凌襄心里一阵纠结,疲倦的眼皮因为午睡的习惯而变得沉重,脑海却因为失落而变得异常消沉,精神却因为折磨而亢奋,身体与精神就这么交织着矛盾不停地摧残这个大家眼中的才子。
才子豪情,也有江郎才尽时,只是此刻,却是更深的危机。
终于疲倦了,凌襄恰恰合上眼,却已听到起床铃响,还有毅鸣摸索着起床的声音,就这么过了一个中午,下午还有三节课,凌襄忽然感到很疲倦,很想就这么躺一下午。然而,现实是不允许的,除非你想被宿管揪出去还有老师的各种盘问。
下午,迷迷糊糊地过去了,雨依旧稀疏地下着,灰蒙蒙的天空,春雨,全都落在了心间,在少年人的心理泛起了波涛,摇晃着一叶小舟,飘荡着,不知是想要把它吞噬,还是带往未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