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都说陈月英是个不祥之人,克儿克女。
陈月英,嫁过两次人。
据老人儿们说,当年她一到谈婚论嫁的年纪,求亲的媒婆们,都踏破了门槛。
在1987年,也就是她17岁那一年,她欢天喜地嫁给了他第一任丈夫张光友。那时的她,正是大好芳华,五官端正大气,翦水双眸,笑起来时的苹果肌 饱满柔和, 辫着2条长长的又黑又粗的大辫子,整个人看起来光亮美丽极了。
她和张光友结婚后第二年,张光友就应征入伍当兵去了,只在有探亲假的时候回来,在接下来的五年里,她生育了两个儿子。
由于男人长期不在家,她不得不挑起家里的担子,然陈月英是个利索能干的,家里家外干活那是一把好手,不管地上的农活,抑或是家里的猪羊都被她照看得很好。
村里人都羡慕在外当兵的张光友,讨了个好媳妇儿,那些大妈大婶羡慕张光友他娘摊上了一个好儿媳。
陈月英的婆婆长期生病,干不了重活,旁人家的婆媳之争,从来没在张光友家里上演过。她与婆婆说话总是轻声细语,她俩间围绕着一团和气。陈月英是个有孝道的,平日里不准她婆婆做事,只要求她照看一下孙子别磕着碰着就行。
张光友的爹在他8岁的时候得病死掉了,他娘悲伤过度,连带着肚子里3个月的孩子也流掉了,小月子没做好,加上在田间辛苦的使蛮力的劳作,让他娘亏了身子。
即使如此,他娘仍然没有选择改嫁,硬是独自带着他挺过了大饥荒的年份,怕找个后爸张光友会受委屈,不管多艰难,不管张光友外公外婆舅舅一家怎么劝说,他娘像头倔驴似的都打定主意不再另嫁!
临行当兵前一晚,张光友对陈月英讲了很多他娘和他的故事,他小时候的调皮捣蛋,他顽劣成长的过程,更多的是他母亲的辛劳,讲这么多,希望他走后,陈月英能够善待孝顺他母亲,陈月英笑着抱住了丈夫,使劲点了点头。
她钦佩婆婆这份气节与母爱,以及对张光友懵懂的爱,她想着以后一定会对婆婆好的。
日子就这样平淡又安定的过下去!
1999年,当兵12个念头的丈夫转业了!托人找了个粮食局的工作,学了制作菜油的手艺,后面靠着转业费盘下了一家菜油坊,自己做个体,当小老板!
张光友脑子灵光,能说会道,干起活来麻利得行云流水般,从不拖泥带水,加上在部队那么多年的气质锻炼,言谈举止间,给人一派正气的信任感,把那个之前要死不活的菜油坊稍加经营下来,慢慢的接到了几家大单子,生意也越发有起色。
没过两年,菜油坊越做越大,陈月英必须得放下老家的农活要去帮丈夫的忙了。两口子都是会做生意的爽快人儿,后来没多久就在城里买车买房了,把两孩子接到城里读书后,也想接婆婆来城里过活,但老太太百般不情愿,说呼吸不惯城里的空气,就想在老家,这是她的根。
两口子执拗不过老人家,只想着两孩子在寒暑假期间回奶奶家陪她缓解下孤独寂寞!
然而在外人以及陈月英本人看来平淡幸福的日子背后却藏着波涛汹涌,一向忠厚纯良,受党教育多年的丈夫出轨了。
胡小玉找上门来的时候,陈玉英送200斤油到十几米远处饭店拖着空车刚回来,戴着沾染着油渍的围裙,袖套,陈月英的眼神打量着这位 穿着碎花连衣裙,脚踩尖细高跟鞋,焕发着青春光彩的靓丽人儿,礼貌的询问:“你好,是要打菜油吗?”
“你好,陈姐,我肚子里孩子三个月了,是张光友的,他说他会离婚的让我等他,我等不及了,所以来找你了!”她小巧的红唇吐出的一字一句好似一把把利箭戳中了陈玉英的心脏!
陈玉头顶冒出星光,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被吸光,她眼神空洞的望着胡小玉,好似又不在看她,过了一会儿,她仿佛恢复了心跳,整个人如筛糠般用抖动着的食指愤怒的指向对面的不知羞耻的女人,“你滚,你给我滚!”
晚上张光友谈完一学校胆子回来,说:“我还没吃饭。”
“那你就去吃屎。”胡月英嘲讽道。
张光友好像察觉了什么,怔了一下,自发进厨房热饭。
徐英自嘲笑了一下。
张光友端着饭来到客厅,等着老婆跟他发怒呢。
“离婚吧。”她说。
停了一会儿问:“你咋了?”
“你做了什么丑事儿你还问我咋了?这些年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要去找外面的狐狸?”
“我只是一时糊涂,被人缠上了,我真不是有心背叛你!我对天发毒誓,老婆!现在那女人要威胁我,要把这事搞得人尽皆知!我不答应她离婚,她天天缠着我,所以今日才去找上你的,老婆,老婆我真的错了……别离开我!”张光友跪下,向老婆央求道。
陈月英看着男人脸上的泪痕,心里如绞了刀子一般,她突然想到屋里熟睡的两个儿子,他们是那么的乖巧,窗外的雨点打在玻璃上,发出“哒,哒”的响声,眼眶中的液体不由自主划过她的脸颊,流了些许进入她的嘴里,咸咸的,是她的悲伤,她突然点了点头选择了原谅,“看在孩子的份上,没有下次!”
男人如捣蒜般使劲点了点头,“不会有下次了,绝对不会!”
丈夫答应她会让那年轻小三把孩子打掉,给两万块补偿费。
接下来的日子里,男人选择主动报备他的行踪,平日里也小心翼翼的承揽全部家务,生意上也比以往更费心了些。好似证明她当初原谅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大半年过去,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平静。
然而,她再一次高估了男人对自己的感情与责任感,她在邻居嘴里得知,估计这八卦早就传开了,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他居然巧舌如簧说孩子在那三儿肚子里成形了是个女娃,他不忍打掉,那女人生下这个孩子后,他就儿女双全,此生无憾了。
“这次离婚吧,没商量!”陈月英异常平静的开口。当一个女人对自己男人没有任何情绪的时候,证明在两性关系里已经彻底死心了。
“我只是想再要个女儿……”张光友显得有些无错。
“就这样吧,房子归我和儿子,车子门店归你,这公平吧!”
“别啊,老婆!”
“别他妈叫我老婆,你的见色忘义,口是心非我都通通见识了,那么多年才看清你,现在看你一眼我都觉得恶心!”
“老婆……我只是”
“离婚!”
张光友想在脸上堆出一点笑容来,想再一次强行洗白自己。但再也编不出花来。
后来,老家的老婆婆知道了,一向不爱说话的婆婆像泼皮一般,死活不准陈月英带走两个孙子,说是老张家的孙子谁也不能带走,他亲妈也不行。
气的陈月英牙齿打颤,孩子先跟着奶奶爸爸总是不会受多大委屈,也想着自己盘下一家小水果店,经济好点了,再把儿子们接到身边。
然而老天爷像捉弄人一般,两个儿子突然死了。
在她离婚那一年暑假,两个儿子在乡间那条经常嬉戏游泳的小河溺水了,同伴去喊大人来时,从水里抱了起来,但双双没了呼吸。后来听说是弟弟给哥哥说腿抽筋了,要回去,越努力越往下沉,哥哥着急逮住弟弟的手,那会正是水深处,像有漩涡般,两人跟着沉了下去。
陈月英心如死灰陷入了黑暗,丧子之痛带给她非人般的折磨,却不得不承受。听说她后来嫁人了,嫁人之后生了一个女儿,女儿在11岁的时候生了脑膜炎,又离开人世了,在女儿下葬后的第二天,百草枯空瓶倒在她的床头柜上,丈夫进去后,发现她的身体凉了,终年45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