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满

你觉得绝望吗?这爱而不得的人生。

我从最开始就知道这双手牵一牵便好,始终是要放开的。

姜栖走进徐义的房间里迟迟不肯出来,轻声感叹了一声“好美的婚纱”眼神从裙子上离不开一手拿起水杯喝水,快到嘴边时,一旁伸手来把水杯夺掉,姜栖一脸诧异的看着一旁急急喝水的余玏放下水杯淡淡瞥一眼穿着婚纱的徐义眼神回到杯子上:“还好啦。”姜栖淡淡瞅了余玏一眼搀起余玏胳膊嘴角上扬:“你不喜欢婚纱么?多好啊!”余玏顿了一顿:“你是不是下一步要枕我肩?西装很贵的,别哭啊。”

姜栖枕到余玏肩上,面朝无人处笑的更深,她说:“对啊,你很懂哦。”许多人拥着新娘子出门去了,余玏知道肩头湿了,他没再继续可怜西装,他牵了姜栖的手:“好啦。”他捏了姜栖的中指根,温柔的看起来分明就是他的男朋友。

一个礼拜前,余玏下班后开车直奔姜栖公司门口,他有一肚子喜事要讲给姜栖,某个实习生闹了什么笑话,某个不顺眼的下属终于被他逮到辫子,就连去加油站送的优惠券他也觉得样式好看,像中了大奖。这个时候,姜栖刚成为他的女朋友第二天。他想要一下班就见到的人,他见到就能驱散一天阴霾的人。他马上就见到了。

他发消息给姜栖“你的齐天大圣驾着小奥迪来接你啦!”

姜栖不像往常那样迅速回复

一抬头,看见朝车门走来的人,他扬起笑。

姜栖拉开车门坐下,余玏的脸就凑了过来,姜栖条件反射的躲出去撞到了头,余玏古怪看一眼她,又埋头默默的帮她系好安全带“你不会妖精要现原形了吧?这么怕本大圣。”一边启动车子。

姜栖吞吞咽咽的说:“我,,我还没习惯。”余玏眼神闪了一闪:“别怕,我又不吃人。带你去吃饭啊”

夜色里街灯的熠熠生辉,余玏碎碎念了一大堆今天的琐事,直到车停在一家火锅店门口。

余玏挑了靠窗的位子,要了一桌菜,继续絮叨。

“余玏,你话好多啊!”

余玏抬头,呆呆的看着姜栖:“你埋汰人没有以前狠了。”

“我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看见陆敛了,他胖了,丑了。更像个小白脸了。”姜栖面无波澜的夹起盘子里的肉。

余玏嘿嘿干笑两声“看来你喜欢瘦的啊!那我好合适啊,你少吃点儿,别到时候连自己都对自己咬牙切齿。”

“余玏,我是你女朋友。我在提别的异性,在你面前啊。”

余玏喝完最后一口可乐:“亲爱的,我就喜欢放纵我喜欢的人。”

姜栖摇了摇头噗嗤笑了:“不愧是情圣,情圣,你答应做我半个月男朋友为什么啊?”

“我画押了啊。”

“那都是喝多了,准你反悔。”

“我告诉你,我不是情圣,我是大圣,半个月么,不值当毁我一世英名。”

姜栖低头不语,好一会儿才抬起一双大眼睛:“那大圣,你告诉我,陆敛要娶徐义了,我的救星什么时候来。”

她喝了一两白酒不到的脸通红。

余玏静静的看着:“姜栖,你又醉了,我本来就爱扯谎,你还净爱问乌七八糟的。”

姜栖定定的看回去:“大圣,徐义叫我去参观她的婚房来着,我得鼓掌拍手叫好啊,陆敛是王八蛋对吧?你认吧?我没说错吧?我告诉你我阅人无数,唯有他见利忘义,大圣,你带我出家吧,大圣,大圣,,,”她已经渐渐趴在桌上。:“大圣,我想去参加那个王八蛋的婚礼,我想看那个王八蛋人生美满,有室有家。”

“好啊,陪你去啊。”余玏掺着醉如烂泥的姜栖出了店门,进了车子,火锅店离姜栖住的房子蛮远的,余玏接了好几个车载电话,姜栖依然如死泥。

第二天早上九点,姜栖接到余玏的电话,内容是“吃早茶。”

余玏说“你是我交过最远的女朋友。远在咫尺。”

姜栖笑了笑,没说什么

余玏站起来关上包间的门,站上凳子:“你哭吧,吴姜栖。”

姜栖慢慢低头:“我为什么哭啊。”末尾的哭字竟笑了出来。

“吴姜栖,我认识你四年,知道你喜欢陆敛五年有余,你不是说了吗,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吴姜栖知道这件事 ,就是我了,我谁也不说,你当着陆敛笑背着陆敛哭这件事。”

“余玏,我不喜欢他了,你神经病吧,我昨天见他了,胖了,丑了,更像小白脸了。”

“你丫昨天醉的时候可没这么说。”

“我说什么了?”

“你说陆敛王八蛋。”

“他不是王八蛋,我不能得不到就玷污,从来都是我自作多情。他喜欢的一直是徐义,他专一,深情,难得的良人,我命里无罢了”

“狗屁,你就是自欺欺人,他就是装你知道吗,五年多,滴水都穿石了,你丫还不到长城心不死。你别说他没给过你任何甜头,你看不透吗?”

“余玏,你别狗急跳墙!”

哐啷,桌上的茶杯碗碟碎了一地,余玏夺门而出,之后的三天,姜栖都没有他的消息。

第四天,陆敛结婚。

余玏说的对,姜栖喜欢陆敛一瞬,心心念五年有余,陆敛考上大学的时候,姜栖等人群散去站在光荣榜下站了一个下午,六月的太阳晒得她头晕目眩,仍不肯走。她以为那个胆小敏感的黄毛丫头丝毫配不上那个童年故梦里的小王子,一直吞忍。直到有一天一向无人拨通的电话里传来陆敛的讯息,一来二去聊了数月,她甚至以为小王子要送水晶鞋了。

朋友口中却传来陆敛和徐义关系暧昧的八卦绯闻,那一天,姜栖在街心的花坛下等了两个小时,最终自己暗淡的回去了,她早下定了荆棘花园穿一穿的决心。陆敛的讯息延续了几个月就断了。她终于质问过去,对方回复不知女孩子家多心至此,从来只当她是小妹。

姜栖在断电后黑漆漆的宿舍里静坐一夜,她写下“终会过去的。”

姜栖起的迟了,趿了双拖鞋准备出去倒垃圾,她已经三天未上班,一下楼看到等在车旁西装革履的余玏,她只怔怔转身,倒掉垃圾准备上楼,脑后忽传来:“没价值的人自降多少身价都还是不值钱是吗?”

“余玏,您要是来冷嘲热讽的大门朝西恕不远送。”

“我还是你男朋友吧?徐义叫你去你不去合适吗?”

姜栖一回头楞楞的看着余玏喃喃道“这么快啊,我不过吃了三顿饭,一身衣服都没换,这三天过得跟半天似得,又像一年似得。”

“换衣服走吧”余玏甩下这句话径直上车。

姜栖坐在石阶上看了好一会儿铁树,转身上楼,半个小时后,烟气腾腾的余玏听到了高跟鞋尖锐的声音。

姜栖拉开车门“你不是戒烟了吗?”

余玏掐掉烟蒂:“有些东西不是说不要就能放下的,这一点,你最应该感同身受啊。”

姜栖没说话。

余玏放了点儿音乐“时间还早,先去新娘那儿看婚纱吧,你不是最喜欢看婚纱么。”

到时,一屋子姑娘女孩儿,姜栖寻了个空当挤着坐了,却不知道余玏什么时候挤到她旁边。

满屋子吵吵嚷嚷,没有人知道你坐怀什么心意而来,又丢下什么离去。

新娘出门时,只有姜栖知道,徐义那个眼神含了多少鄙夷

什么东西你日思夜念,什么东西我唾手可得。

那就是陆敛于姜栖,陆敛于徐义了。

余玏晃了晃肩膀:“喂,人走掉了,你可以转过来哭了。”

“吴姜栖,你看看,你以为你是什么?你是人家宾朋满座中的一份子,你们除了你出的那点儿份子钱,再没什么大的关联。”

沉默充斥着只剩两人的房间,终是姜栖开口

:“余玏,我脚崴了,带我回去吧。”

“好啊,你撒谎技术越来炉火纯青。奖励你,我背你吧。”余玏低头看着她最多三公分的鞋跟。

“余玏,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讲啊。”

“以前,有一位先生喜欢一个毛头丫头,这位先生知道这个丫头也喜欢他,就常逗她玩儿。后来,这位先生遇到了另一个女孩儿,他觉得小女孩儿虽然可爱,但新姑娘也明朗,他开始纠结,如何选。余玏,是你你怎么选?”

“选好看的。”

“那不好看的呢?”

“赐白凌,毒酒,杀。”

“为什么呢?”

“开心。”

“诀别酒喝么?”

“不喝。”

“你太绝情了。这位先生就不一样,她一边和小丫头玩,一边同新姑娘做知己,那位先生今天结婚来着,超级热闹,他得到了几乎全世界的祝福,美满极了。他结婚前见过小丫头一面,说了这一段话。”

“人生所求不过一个圆满,良禽择木而栖,人生不过尔尔,选的对了,走的平稳。”

“余玏,我不知道,他说的对么。”

“余玏,我也要结婚了。”

余玏把她放在车坐上:“你高烧说胡话呢?”

姜栖晃了晃脑袋“我没说胡话,我真的崴了脚,我要结婚了。你连我要结婚的对象都不认识,你也是个故人罢了。”

她垂下头哭,一噎一噎的抽泣,余玏伸手包裹她手背,最后还是捏了捏中指根。送她回家。

她下车走时笑说了再见,几步回头:“余玏,你以前总爱跟我说你的秘密,你还有秘密要说吗?”

余玏抽出一支烟点上,猛吸一口:“怎么?怕见不上我了?”

姜栖远望看了看铁树,:“人和人之间怎么会没有秘密呢?怪我。”

“吴姜栖,,,,好好的。”吴姜栖那三个字仿佛格外咬牙切齿。

吴姜栖,我没有秘密了,我把我偷听过别人的对话,踢坏过公园的小灯,迷过的路,心动过的女孩都告诉你了,旧时的照片,最丑的雪人都给你看了,我跟你掏干净了,如果说还有的话,那就是我最后一个秘密,我爱你,我曾把吴姜栖三个字刻在车的尾巴后面,细细一行很难看见,我曾装醉耍酒疯亲过你的脸,我们说的半个月的拍拖签字画押也是我自导自演,我知道你深爱一个不可能的人,我等你四年,你说你不信,这世界上还会有人全心全意去爱人,我说你一定要信,吴姜栖,你结婚一定不要告诉我,过得幸福也不要告诉我,我曾知道你这双手如何好,也知道牵一牵便好,始终要放下的,我的样子不惨吧,你终究见不到我撕心裂肺,手无寸铁的样子,我是最爱你的人,连你的绝望我都感同身受,我是最爱你的人,永远站在你身后。你不会知道有一个男孩多么喜欢捏你中指根,你的戒指 ,我脑海中无数个样子,都无法戴到这里。你去爱吧,去等吧,去疗伤,去遗忘,如果你觉得那个人可以是我,我一定快马加鞭的来。

你有没有崴脚,你有没有喝醉,只有你自己知道,我只知道秋天没过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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