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五月二十日,李晟举行盛大阅兵式,宣布将收复京城。
之前,姚令言等人屡次派间谍、斥候,探查李晟进军日期,都被巡逻骑兵抓获。李晟把这些人带到军阵前,对他们说:“回去告诉那些叛徒,努力固守,不要不忠于朱泚老贼!”让他们饮酒,给他们钱,放他们回去。然后引兵到通化门外,耀武扬威而还,贼军不敢出来。
李晟召诸将,问进兵路线,都说:“先取外城,占据街市,然后北攻宫阙。”李晟说:“街市狭隘,贼军如果伏兵格斗,居民惊乱,对官军不利。如今反贼重兵都聚集在皇家林苑中,不如从苑北攻入,击溃其腹心,贼兵必然奔逃。如此,则宫阙不残,街市无扰,这是上策!”诸将都说:“善!”于是通知浑瑊及镇国节度使骆元光、商州节度使尚可孤,约期在城下会师。
五月二十二日,尚可孤击败朱泚部将仇敬忠于蓝田西,将他斩首。
五月二十五日,李晟移军于光泰门外米仓村。
五月二十六日,李晟正亲自参加修筑营垒,朱泚骁将张庭芝、李希傅大军杀到,李晟对诸将说:“我开始时还担心贼军藏匿不出来,今天来送死,这是上天助我,机不可失!”命副元帅兵马使吴诜等纵兵攻击。当时华州营(骆元光的兵)在北,兵少,贼军并力攻击,李晟命牙前将李演等率精兵救援。李演等力战,贼军败走。李演等追击,乘胜进入光泰门,再战,又击破贼军。到了夜里,李晟收兵回营。贼军余众走入白华门,夜里,听到城内传来恸哭声。李希傅,是李希烈的弟弟。
五月二十七日,李晟再次出兵,诸将请等待西路援军抵达,然后夹攻。李晟说:“贼军数败,已经吓破胆,不乘胜攻取,等他们重新防备,不是好计策。”贼军又出战,官军屡战屡胜。骆元光击败朱泚部众于浐西。
五月二十八日,李晟在光泰门外列阵,命李演及牙前兵马使王佖率领骑兵,牙前将史万顷率领步兵,直抵苑墙外神䴥(jia)村。李晟先派人夜里凿开苑墙二百余步,等李演等抵达,贼军已经用树栅将缺口堵塞,从栅栏中射击及用长矛刺击官军,官军无法前进。李晟怒,呵叱诸将说:“让贼军如此嚣张,我先斩了你们!”史万顷惧怕,率众先进,拔栅而入,王佖、李演率骑兵继进,贼兵大溃,诸军分道并入。姚令言等还在力战,李晟命决胜军使唐良臣等步骑兵联合冲杀,且战且前,前后十余会合,贼军不能支持。到了白华门,有贼军数千骑兵出现在官军背后,李晟率骑兵一百余人折回抵御,左右呼喊说:“相公来了!”贼军都惊慌溃逃。
之前,朱泚派张光晟将兵五千人屯驻九曲,离东渭桥十余里,李光晟秘密输款于李晟。等到朱泚兵败,李光晟劝朱泚出逃。朱泚于是与姚令言率余众向西逃走,还有近万人。李光晟送朱泚出城,回来,投降李晟。
李晟派兵马使田子奇以骑兵追朱泚。李晟驻军在含元殿前,自己住宿在殿西右金吾仗中,传令诸军说:“李晟赖将士之力,克清宫禁。长安士庶,久陷贼庭,如果小有震惊,有违我军吊民伐罪之意。李晟与公等过几天再与家人相见也不迟,五日内不得和家里通信。”命京兆尹李齐运等安慰居民。李晟大将高明曜夺取逆贼的歌伎,尚可孤军士擅取贼军马匹,李晟将二人都斩首,军中股栗。公私安居无事,秋毫无犯,离得远的街区,有的过了一晚上才知道官军已经入城。
当天,浑瑊、戴休颜、韩游瑰也攻克咸阳,击败贼军三千余众,收到朱泚西逃消息,分兵邀击。
五月二十九日,李晟派京西兵马使孟涉驻防白华门,尚可孤屯驻望仙门,骆元光屯驻章敬寺,李晟自己率牙前兵三千人屯驻安国寺,以镇守京城。斩朱泚党羽李希倩、敬釭、彭偃等八人于街市。
8、
王武俊既击破朱滔,回到恒州,上表辞让幽州、卢龙节度使,皇上批准。
9、
六月四日,李晟派掌书记、吴县人于公异做露布(不封口的文书,人人都可传阅)捷报到皇上行在说:“臣已肃清宫禁,晋谒皇家陵园,钟架都没有移动过,宗庙面貌如故。”皇上流泪说:“天生李晟,是为社稷,不是为朕啊。”
当初,李晟在渭桥,火星出现在太岁星旁,过了很久之后消退,宾客僚佐都来祝贺,说:“火星退位,这是皇家之福!应该加速进兵。”李晟说:“天子还在荒野之中,为人臣者,只知道死战退敌而已。天象高远,谁能知道!”攻克长安之后,才对大家说:“之前我并不是不接受你们的话,只是我听说五星(金星、木星、水星、火星、土星)出没无常,万一哪天又出现在太岁星旁,我军就不战自溃了!”大家都道歉说:“这不是我们能想到的!”
华杉曰:
宾客僚佐们说他们想不到这一层,这是读书不认真了,因为这是孙子兵法上专门讲过的,叫做“禁祥去疑”,原文是“禁祥去疑,至死无所之。”禁止迷信活动,消除部属的疑惑,战斗至死,也不逃走。如果你搞迷信活动,说金星从太岁星旁退走了,是大吉;万一明晚它又回来了呢?那不就成了大凶?你怎么能士兵们解释?李晟说担心因此不战自溃,就是这个道理。
曹操说,要“禁妖祥之言,去疑惑之计。”
黄石公说:“禁巫祝不得为吏士卜问军之吉凶,恐乱军士之心。”禁止巫婆神汉为士卒卜算吉凶,以防乱了军心,则士卒专心致志,誓死作战。
当然也有反其道而行之的,将领装神弄鬼,给军队卜算一个大吉大利,让大家奋勇作战。田单守即墨,就用这办法,让一个士兵扮成神仙,向他行礼,侍奉他,每发令,都说是神仙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