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晚上七八点钟的校园最让人心动和迷乱。
酒足饭饱后的人们在夜色中肆意撒欢。孩童霸占了中心广场,欢笑声、嬉戏声、吵闹声此起彼伏,百年学府的静谧此刻荡然无存。
同学们都在干什么呢?
从澡堂回来的女生,衣服好像比平时宽松了许多,样子好像也比平时好看了许多,脚上是粉色的拖鞋,手里提着洗漱篮,头发湿漉漉的,像雨点吻过的荷叶,美好而慵懒的样子着实比这昏黄幽暗的夜色撩人多了!
那些好学的,正背着沉沉的知识的行囊匆匆赶往图书馆或自习室。那些好玩的,三五成群,拿着篮球,径直向体育场走去。而那些好“色”的男女,效率高的已在花前月下释放自己的青春冲动;效率低的,还在宿舍楼前傻傻等着说好半小时下来可一个小时了还不见人影的意中人——那男朋友忍不住吐了一句:女人真是麻烦!
从食堂到广场到宿舍,木岩感觉自己就是一个过客,半年多了,他依然无法融入这样的生活。此刻的校园之于他正如月色下的荷塘之于朱自清——热闹是它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室友很多,但各有所忙,狭长的宿舍像是一条幽深的隧道,空空荡荡,不见尽头。不知是谁的电脑正播放着无人聆听的音乐,看了一眼是王菲的《暧昧》,瞅了下歌词:
望不穿这暧昧的眼
爱或情借来填一晚
终须都归还 无谓多贪
犹疑在似即若离之间
木岩完全听不懂这唱得是什么,索性关了。百无聊赖之余,控制不住的手还是轻车熟路地打开了藏在硬盘深处的一个文件夹,挑了一部喜欢的爱情动作片来打发寂寞。
刚过了前戏,电话响了。尽管心里万般不爽,木岩还是拿起了电话——为了省钱,他一直没开来电显示。
“喂?”
“喂,木岩!”
“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婉玲呀,竟然连我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哈哈!怎么会,忘记谁也不会忘记你呀!”对于这次来电,木岩显然十分高兴,紧接着问道,“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有什么事儿吗?”
“非要有事情才能给你打嘛!真是的!”
贰
婉玲是木岩的高三同桌,那时候他俩还有另外几个同学关系很不错,经常腻在一起。提起婉玲,木岩心里始终绕不开一个画面,无论过了多久,这个画面都还是那样清晰。
高三刚开学没多久,大家都不熟悉,只是知道名字,平时言语很少。有一次下课后,木岩去超市买东西,走到楼梯口撞见了婉玲。
她站在楼梯的转角处,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栏杆,面容看起来有些憔悴,抬眼一看是木岩,她立刻有气无力地低声说道:“木岩,快过来扶我下,我快要死了·······”
听闻此话,看着眼前虚弱的婉玲,木岩不禁想到了曹雪芹笔下的林妹妹,他有些震惊婉玲到底发生了什么,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婉玲跟前,轻轻搀着她,缓缓踏过一步步台阶,直到把她送回座位。等她坐定,问了原因才知道婉玲刚刚做了阑尾炎手术就从医院跑出来了。
这次相遇,让木岩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像个男人——像个男人一样疼惜自己的女人,这也让木岩对婉玲有了一种特殊的无以名状的感情。或许这便是爱情的一次小小的小小的萌动吧!
然而,高三的日子是忙碌的,每个人的学习时钟都被调快了许多,即便如此,一切的奔跑似乎都还显得有些慢。窗外的银杏叶泛黄又飘落,飘落又萌芽,一个四季的时间只够用来安放无休无止的复习和考试——爱情,哪里有生存的土壤!
为了理想,木岩选择了克制,他将对婉玲的微微泛起的爱情涟漪抚平,深埋在心底。至于什么时候向婉玲表露心迹,他从来没有想过,也不知道。
“打电话过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的近况,看你是否还健在,哈!”婉玲的语气里透着关切,却又像是极力在掩饰这种关切。
“哦,我还好,你呢?”
“我——马马虎虎吧!木岩,你知道吗?我可佩服你啦,考了那么好的学校。同桌那会儿看你傻傻的,从来不跟我说话,就知道学习,没想到最后你的学校是最好的!挺为你感到开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