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无力的挂在山头,不同往日周围金黄的云朵,今天,是一片鲜红,像极了鲜血。
郝静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双眼失神。
来来往往的人们行色匆匆,有的满脸欣喜,有的满身焦虑。
医生和护士们面无表情的忙碌着,一切悲喜本就与她们无关。
是第几次来这家做试管婴儿的医院郝静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每次取卵的痛,和银行卡里唰唰减少的数字。
最后一次了,成了最好,不成,就当自己没那个命吧。
抽紧裤带从卫生间出来的,是郝静的丈夫田佑颜,就是这个男人,让郝静又爱又恨,她爱这个男人,却又恨自己为什么就爱上了他。
和男人相识是经过朋友介绍,郝静本不喜欢相亲,觉得两个陌生人产生感情需要太多的时间,自己又老大不小了,拖不了太久了。可朋友的热心偏偏超出了预想,抱着认识一个异性朋友的心态去了。
不想男方不仅开朗幽默,又有正式工作,俩人谈了三个月男方家里便开始催婚。郝静照着镜子看看自己,中等身高,清瘦的面颊,低塌的鼻梁,不大的双眼,想想自己长相并不出众,工作也是临时的,家里的情况又复杂,没多想就嫁了。
田佑颜是个合格的丈夫,生活规律,分担家务,应酬时会请假,每个节日纪念日都会给郝静买礼物,周末带她自驾,年假的时候飞到其他地方玩儿。
还奢望什么呢?郝静总是偷笑着这样想。从大学时父母离婚又分别再婚后,自己就再没有这么踏实过,婆家待自己像是亲闺女,或者说自己去亲妈家也没有不做饭不刷碗的待遇吧。真的嫁对了,田佑颜,天有眼,上天还是公平的嘛,命运伤害你,可也会给你补偿的吧。
“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郝静参加同事的满月酒后对丈夫说。
奇怪的是,丈夫并没有意料中的惊喜和感动,只是淡淡的笑着说:“急什么,玩儿两年再说嘛”。
“我都三十二了,再过几年成了高龄产妇了,那时候更遭罪不说孩子的风险也很大。我们勤健身,等孩子上大学我们一样可以玩儿呀。”郝静不想等,也等不下去了。
“随你吧”,田佑颜淡淡的回应着,仿佛这件事与他无关。
三个月过去了,虽然没再采取措施,可大姨妈月月来的及时,郝静有些懵了。
会不会是我有问题?郝静赶紧约了医生做检查。欣慰的是结果都是一切正常。
“让你丈夫也做做检查吧”,临走的时候医生说。
虽然难以启齿,郝静还是和丈夫说了,丈夫第一次发了火咆哮道:“非得要什么孩子,我没问题,我看是你有问题!”
等丈夫平息了怒火,郝静软磨硬泡的把丈夫哄到了医院,挂了号交了费,走到精子成活率检验科室的门口,丈夫终于挺不住了:“不用验了,我的精子成活率就是低,你想要孩子咱们就试管,要不你就找别人生”。
郝静只觉得腿成了别人的腿,怎么突然变重了撑不住自己了,她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到了家,迷迷糊糊的给妈妈拨了个电话“妈,我想离婚。”
“离婚?好好的日子你烧的,离什么婚!”
“他有点儿问题,要不到孩子。”
“做试管婴儿啊。”
“妈,试管婴儿对身体伤害很大,做一次很贵的,而且未必能成功。”
“那怕什么,生完慢慢养呗,让你婆家出钱啊,反正生的是他们家的娃啊。”
“妈,我觉得我嫁了个骗子,他之前就知道是这个情况。”
“现在还说这个有什么用,总之我不同意你离婚,离了你自己找地方住,我这儿不方便你过来。”
该是什么命就是什么命吧,老天能有有什么眼,痴人说梦吧。郝静有种被命运扼住了喉咙的感觉,像是吃掉了半个苍蝇,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找医院,取卵,培植,第一次没成功,第二次两个月,因为晾衣服的时候够晾衣架抻到了,流掉了。第三次,刚做了孕前检查,还在等待结果。
如果适合,那么就要拿出两口人的全部积蓄,结婚的礼金,至于怀孕期间自己不能工作要花什么,生了孩子要拿什么养郝静心里没有一点点谱。
出了医院,郝静转过弯去彩票站买了张彩票,当个寄托吧,宿命如此强大,谁也不知道转角在哪里,谁又能任性不认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