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温柔 裂开一道伤口
纵容孩子们远远地逃走
或许我们也是时候启程
是时候拾起一切
而在逃入沉眠之前
请让我听听你愈合的声响
旧日的疼痛像扯线
而你在丝线的那端
有意无意地动着手指
天要亮了
直到死后 你我的故事才被记起
被苍老的手指写在夜幕之上
一个个稚嫩的声音在轻轻地念
“曾经，我爱着......”
“而我还在这里......”
“我快要晒干了......”
一遍一遍
太热了 我已经无法呼吸
从一条河流的源头到一面墙
从一扇门到一片大海
我只看见燃烧的大地
和窗户里跳出的赤红的人
所有日子都在默默结冰
掌心生出的根系深深扎入大地
我在往前走 拖着我残破的枝叶
在火红的期冀里挥舞双手
翻阅着所有未完待续的等待
向远处的伞架和斑马线走去
我在川流的赤裸里
呼吸着古老的悲喜
哼唱着久远的死去
永恒的主题
而此时
我以日月为耻
原野在黑夜之中生出棱角
任大风吞没自己
脊背上丛生着经幡与冰雪
跌落世界中央
悲愤地明灭闪烁
没有人还愿意把墨水卖给我
没有人还抱着期望去看待明天
没有人跟我用哭声交换星星
没有人还唾弃着我
没有人遗憾 没有人追逐
没有人用力去呐喊
你逃得出人潮的问偿
逃不开自说自话的疯狂
而你我却再无对白
没有悬念与伏笔 故事已经趋于平淡
而你一味相信
我在袒露我文满全身的真实
一句谎言被风吹来
把你带走
你说我是可疑的
在冷漠与疲惫之间流浪
看一看星星 看一看你
却从来不说一个字
你说我是模糊的
在雨声之中割开卑微与狂妄
在乌云上泼洒血迹
画出膻甜缤纷的彩虹
和浓艳俗气的自画像
在即将消散的瞬间
我抓住一闪而逝的灵光
在纸上画出你的样子
再用裁纸的刀
割下我自己
我还在胡乱编造着往事
将幻想与谵妄倒入每一条河流
让大海亮起我的颜色
让天空铭记所有的纹路
映给你看
而我承认未来
我还紧握着古老的信念
吞咽着遗忘与乐观
我还在这里 在摇摇欲坠的绮丽狂想前
在勾勒平凡的轮廓
我把自己搬空了
倒满了水和凝胶
我总爱在早晨升起雾气
于是我也看不见自己
总是把手脚跟阳台的花盆
粘连在一起
而我总在试图斟满你
呼唤我为你写下的诗句
然后潮水总在此时涨起
替我撕碎每一句我爱你
再冲垮我的苍白与老去
谁还在嘶叫着什么 这样真切
仰头向天 没有一点雨水
而你
又为了什么而沸腾
我在为了生命而死去
我在为了消逝而苏生
我在为了忘记而见证
我在为了麻木而慨叹
为了背叛和忠诚
为了妥协与顽强
为了我和自己
昨天的世界坏透了
血管里的河流都是黑的
一群年轻而聒噪的阳光
谋杀了不善言辞的昨日
罪名写满了一张纸
背面写着一首长长的情诗
“我从未放下过你
明日”
而我在为了爱和被爱
而用力爱着
不问所以然
窗外风很大
明日应有大浪滔天
星星在给太阳写信
守火的人揉着眼睛讲很久以前的故事
而我在想象你熟睡的样子
想象你眉梢嘴角的笑意
想象你在梦里看到的一切
啊
爱透了
想象你明早起来
双眼凝滞着发呆
怔忪许久
轻声地唤
“似乎有谁
曾轻轻地提起过我”
“算了
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就这样吧”
你含混地念叨着
一骨碌爬起来
走到窗边看未扫的落叶
“太阳只升起一次 从没落下过
你以为是黑夜的那些时间
都是你自己
心甘情愿地闭着双眼”
“我还在这里
现在我快要晒干了
我还在这里
我在等下一次的日出
而我会一直等下去”
“而我爱你
虽然月亮已经出来了
我还爱着你
并且还会一直爱下去”
2018.4.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