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不着的爱情

雨葭是个有点人格分裂的女孩,爸妈都是地道的农民,常年在外打工,她在边境上生活,送回爷爷奶奶身边读书时,年龄已经超了,所以她比同班的孩子大两岁。

她在热带雨林里野惯了,回到老家,白天在村里跟着大一点男孩子们遍地撒野,傍晚又安静下来,有时守着奶奶做针线,有时半躺在爷爷的摇椅上听爷爷讲故事。

她表面是个成绩很好,大大咧咧的孩子,但是和她熟悉的人会发现,她性格很怪,安静又闹腾,自卑又自负,胆小又狂傲。

覃望是个问题学生,爸爸是骨科医生,妈妈是药剂师,爸妈都很爱他,他曾以为他拥有全世界最幸福的家。

可后来妈妈经常回隔壁市的外婆家,他还看到在外婆家里有另一个叔叔和妈妈很亲近,而留在家里时,又见爸爸把医院的某个护士阿姨带了回来。

他一开始还不懂大人们的游戏,等到初中的时候,他在衣柜的角落里翻到爸妈的离婚证。他趁着青春期的叛逆转了性子,早恋,逃课,玩玩耍耍,成绩越来越差。

后来雨葭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原本已经高三的问题学生覃望被妈妈拉到雨葭所在的学校,做了高一的插班生。

到了新的环境,地皮没踩热,雨葭还收着性子,她自己选了第一排靠窗的位置坐着,离老师近,好听课,又在角落,有安全感,她喜欢一个人安静地看书。

覃望很快和班里喜欢打篮球的男生混成了一片,那帮子男生坐在教室最后靠门的位置,离老师远,方便开小差,下课能第一时间冲出教室去篮球场抢地盘,这群男生从早闹到晚,自习课也不消停。

后来睿智的班主任,做了个错误的决定,把覃望那一堆人挪到教室正中,又把雨葭安排到那堆吵闹的人中间。班主任想,把这些人放到老师眼皮底下,中间还隔着个安静的女孩子,应该吵不起来了。

但是仅过了一周,雨葭和他们一起闹腾起来,雨葭本来就是个好动的人,而且也喜欢篮球,常看,偶尔还上场打打,放到那群男生堆里,才终于解开了封印。

那帮男生后来洗刷雨葭:“你可真是奇葩,坐着不动时,大家都觉得你是已经绝种了的淑女,结果一开口说话,一跑起来,才发现你丫就不是个女的。”

但覃望和雨葭虽然成了同桌,却不怎么单独说话,雨葭觉得覃望这个人有点浮夸,覃望觉得雨葭这人有点装,总之俩人暂时还不太熟。

雨葭闹腾过后,依然喜欢独处,她周末坐11路公交车回幺爸家,有时她故意坐过站,一直坐到终点站二桥下,她经常在那段荒芜的堤坝上呆坐着,看江边的茂盛的芦苇荡,看岷江滚滚而下的水。

有一天,她突然就对那片芦苇荡有了兴趣,慢悠悠走下堤坝,走进芦苇里,结果被地上躺着的人吓了一跳,啊一声大叫出来,地上的人不耐烦地睁开眼,那人居然是覃望。他皱着眉头问:“你什么时候跟过来的。”雨葭还没吓过,没好气地回:“你神经病啊,跑这里面睡觉。”

两人再没多说什么话,覃望拿起身边的吉他自顾自走了,雨葭也不敢多呆了,跟着往回走。

其实,覃望也坐11路,他外婆家就在二桥前一站,和雨葭幺爸家只隔三站。

某个周一的午间,雨葭正在座位上看书,手里捧着《家》,鸣凤即将被嫁给一个糟老头了,那夜她怀着最后的不舍和希望去找三少爷,但三少爷太忙了,让她等等,鸣凤话没说出口,投湖自尽了。

雨葭看得投入,哭得稀里哗啦的。覃望刚好跑进教室,看到雨葭的样子,想问怎么了,看到雨葭手里的书,瞥了眼,说:“看个书还哭得出来,”雨葭没理他,他又继续说:“你去看看《藏地密码》,比这些老师的推荐书目有意思多了。”

雨葭装作没听见,却偷偷看了《藏地密码》,之后对覃望的态度不知不觉就变了,她喜欢西藏,那本书里有好些地名都是她从爸爸口中听到过的,她曾想过,有一天能把爸爸走过的地方走一遍就好了。

而覃望可能在看到雨葭哭过后,也变了些。

雨葭原本觉得自己看的书挺多的,但覃望说的,好多她都没听过。有一天她正在看席慕蓉的诗,覃望说你可以去看看仓央嘉措。

她其实已经开始有点崇拜覃望了,但同时又更加自卑了,当着大家的面她变得更加嘴硬,俩人从原来不怎么说话,到后来总是互掐,不过俩人单独坐在教室的时候,也聊聊小说,聊聊以前学校的事,关系倒是近了不少。

后来,覃望问她QQ,他们加了好友,在QQ上,两人交流平和顺畅了很多,在校上课时仍然不怎么说话,但是周末回到家,总有一句没一句的从早聊到晚。

高二又一个午间休息时,雨葭感冒咳嗽,覃望:“你围个围巾嘛。”雨葭指着单薄的纱巾:“我围了的。”覃望白她一眼,走了,再回来时,往雨葭桌上一放:“你戴这个,我姐给我织的,像女生戴的东西,我没戴过,刚好给你。”

雨葭有点晃神,哦了一声,覃望已经抱着篮球出了教室。她看着桌上的围巾,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某种情感呼之欲出,她却不敢承认,也没有拿起那条围巾。

快上课了,覃望大汗淋漓地跑回来,一看桌上的围巾,喘着气,大声问:“你怎么还没换上?”雨葭有点窘:“现在这里换啊?”覃望:“就戴个围巾,又不是让你换内衣,不在这里换,你还要我给搬个更衣室来啊。”雨葭突然红了脸,终于正面捕捉到自己心里的悸动了。

高二一年,她偷偷把覃望的QQ空间翻了个遍,他写的每一篇日记,他的每一条说说,他空间的每张照片,她都反复看了好多遍。他一更新,她就琢磨时间点,揣测覃望每个字每个标点符号的含义。

人和人之间的磁场真的很神奇。有一天,覃望给她带了杯西米露,刚递给她,就被刘易看到了:“为啥单独给她买,我们怎么没有?你俩啥情况?”覃望:“你觉得是啥情况就是啥情况。”一节课的时间,宣传委员刘易就把他们谈恋爱的消息传遍了。稀里糊涂,雨葭就成了覃望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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