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我看过这部小说改编的电影。
没有流量,没有明星,没有热点,只有感慨。
主人公游天鸣的父亲游本盛希望儿子能成为无双镇出名的唢呐匠,于是带着13岁的游天鸣拜师最出名的焦师傅。
父亲因为紧张,在递烟时不慎摔倒流血,天鸣赶忙过去扶他,却被训斥赶紧给师傅磕头而不是扶他。天鸣看着父亲额头的血,不禁落泪。可焦师傅却认为他不是吹唢呐的料,为了展现儿子的肺活量,父亲不顾一切把测试肺活量的水瓢砸向儿子。在天鸣哭天喊地的声音中,焦师傅终于答应把他留下。后来焦师傅说,留下他的原因,不是天鸣撕心裂肺的喊声,而是当他扶起父亲时的眼泪。
过去的人认准了一件事,就全心全意的去追求,去争取。就像很多从小习武的孩子,大多都有这样的父亲。在当时看或许是残忍的,但过后却不得不感激父亲和师傅。
游天鸣天赋并不好,很快就被后来的师弟蓝玉超过了。他也想过放弃,但当他回去面对父母的期望时,又打了退堂鼓,最终还是回到了焦家班。
经过几年的艰苦训练,焦师傅老了,准备将衣钵传给后人。
在农村,无论红白喜事,唢呐都必不可少,有四台和八台之分,即4人和8人的演奏,而百鸟朝凤,是独奏。只有继承人才有资格学到和演奏《百鸟朝凤》,而能配得上吹百鸟朝凤的逝者,也必须是德高望重的人。所以能听到百鸟朝凤的机会很少。
最后,焦师傅的继承人选择了憨厚老实的游天鸣而不是聪明伶俐的蓝玉。
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于是蓝玉走了。
从此,焦家班变成了游家班。
又过了几年,唢呐渐渐被城市乐队取代,越来越多人更倾向邀请乐队来驻唱红白喜事,唢呐班被挤到了角落,无人欣赏甚至嫌弃。而游家班的人为了糊口,也渐渐离开,去城市打工。游天鸣也渐渐失去了信心。
一天,师傅说服了蓝玉和大师兄一起出活,为一位去过朝鲜,剿过匪的德高望重书记送终。原以为是4台,结果师傅让天鸣独吹百鸟朝凤。
“《百鸟朝凤》,上祖诸般授技之最,只传次代掌事,乃大哀之乐,非德高者弗能受也。”念完这几句乐谱扉页上的话,焦师傅继续说道:“大哀之乐,敬送贤者,起奏!”
天鸣把唢呐放到嘴里,却眼前一黑。睁开眼睛,他笑着说:“对不起,我忘记怎么吹了。”于是所有人都笑了,师傅也笑了。当所有人都在笑的时候,师傅哭了,蹲在地上放声痛哭。
人群中提议,焦三爷吹一个不就行了。
焦师傅摆摆手,说我早就没有这个资格了,这个班子不是焦家班,只有游家班的班主才有这个资格。说完转身从天鸣手里抢过唢呐,膝盖一顶,双手一压,唢呐断了。之后焦师傅消失在黑夜里。自此游家班正式解散。
多年后,上级来人,想要寻找最纯正的唢呐作为文化遗产保护,天鸣才重新燃起激情,但当他来到城市找到游家班的人时,要么因工伤手指断了吹不了,要么因太久没吹早已忘记。
蓝玉劝天鸣留在城里,天鸣知道,唢呐已经彻底离他而去了,这个在他的生命里曾经如此崇高和诗意的东西,如同伤口里奔涌而出的热血,现在,它终于流完了,淌干了。
在回老家的火车站,天鸣听到了一曲纯正的《百鸟朝凤》,从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唢呐中飘出,消失在灯红酒绿的城市黑夜中。
有多少的传统技艺,消失在不停往前进步的时代洪流中?匠人,这个词被重新重视却是由日本传回中国。不得不说,在边界效应下,用大部分的时间耗费在一点点的极致上,值不值得?从收益角度上来说,或许不值得,但从技艺角度上,能获得举世无双的技能,是所有匠人追求的目标。只是如果能同时带来收益,那最好不过,但大多数匠人并不能获得相匹配的收益和尊重。
乡村传统文化是脆弱的,很容易被摧毁,在时代的变化面前,它无力抵抗这种潮流。事实上,历史向前走,该消失的早晚是要消失的。或许这些精神层面的东西在未来会以另外一种形式存在,就存在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中。——肖江虹
中华上下五千年,好东西太多太多,导致我们往往在消失了之后才领悟到其珍贵。而在日韩反倒因为文化匮乏,无论多小的事物都珍惜不已。就像马伯庸《古董局中局》里的老朝奉,文物对他来说没有国家之分,最重要的是能流传下去。譬如当年八国联军侵华,如果那些文物不是被抢到其他国家,而是被当场烧毁,难道更好?这是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谁也说服不了谁。
本书除了《百鸟朝凤》描绘了民间艺人对传统文化的热爱和思考以外,《我们》讲述了一个矿难的故事。《天堂口》通过火葬场工作的范成大展现小人物的善良本质。《喊魂》将城市中的“黑道人物”与乡村风俗结合了起来,极具张力。《犯罪嫌疑人》写三个嫌疑犯长期被歧视,三个人相互猜忌,而后又同病相怜的故事。
孤独是肖江虹小说人物最大的生存困境。其小说背后的冰凉和坚硬,并不仅仅是对苦难的述说,也不再是弱者道德或人性与命运的对峙,而是与悲剧感或悲剧意识有关的一种更深广,更凝重的心灵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