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每次胡丽萍醒来时,躺在胡俊身旁,总喜欢抚摸胡俊戴在她手腕上那串珍珠镶嵌的粉红色玉石手链,而胡俊则总是静静地盯着她雅致的脸蛋,并略带几分笑意。两人双眼对峙时,仿佛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人存在,四周静得出奇,静得只有他俩的心跳声。也只有这时,她才完全属于他的。她那浓密黝黑蹙翘的睫毛尤为动人,她是那么静谧、安逸,那么悠然自得。仿佛在蓝天上奔袭一整天后,从天空中降落歇息的小鸟,困了,累了,躺在窝子里,一动不动。她想,若一直这样静静地和胡俊相视一辈子,呆在一起该多好啊。
“我对你多痴情,遇见我,这辈子你该知足了吧。”胡丽萍用手指点了点胡俊高耸的脑门,微笑地说道。胡俊笑眯眯的,但没发出半点声响,既没点头也没反对。
他们认识纯属偶然,虽说不上青梅竹马,倒也说得上一见钟情。在她身上总洋溢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诱惑力,正是这个女人内在芬芳的气质紧紧地吸引住了胡俊,使他一刻也离不开她。而胡丽萍也因为爱胡俊,曾经舍弃了所有的机会,跟随这个男人孤身来到这个城市,背弃她父母的劝告,甚至责怪,对母亲为她早已铺设好的人生路不屑一顾,不顾一切地投奔到胡俊的怀中。他们的偶遇还得从去年的这个时候说起。
二
四月的南方已经渐渐地热了起来,早晨天亮的也比以往早了许多,当第一缕阳光照在这个幽静的城市的时候,时针仅仅指向六点整。
突然,“砰砰砰”的一阵敲门声,把还躺在床上姜荣给惊醒了。
姜荣随口问了一句:“谁啊?”
“老蔡,蔡廷陆。”老蔡应和着。
“还早啊,早饭吃过了么?”
“早吃过了,快起来开门啊,别把我一人搁在外边。”
姜荣这才睡眼惺忪地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顺势打开门,只见老蔡右手拎着一袋豆浆和包子,左手捏着公文包走了进来。
“这是给你买的早餐。”老蔡说着,便把早餐递给姜荣。
姜荣连忙接住,并笑着说:“谢了,哥儿们,你起得真早。”
“不早了,我们早上还得赶三个小时的路呢?”
“胡俊来了没?”
“没吧,他哪会起得这么早?“
“你快给他去个电话,催催他。”
“好的。”老蔡边应边连忙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通了胡俊的电话号码。
不出所料,胡俊还在睡觉,等了半天才听到胡俊的声音。老蔡用右肩和颈夹住电话,依在墙壁上,左腿绻着右腿,眯着眼睛,手指间夹着一支烟,他弹了弹烟灰,然后往嘴巴送,深吸一口之后,吐着烟圈,接着一脸坏笑地对胡俊说:“你这懒虫,好起床了,是不是昨晚又跳舞泡妞去了。”
显然,老蔡的话里有几分羡慕和醋意,老蔡一直为找对象犯困,隔壁邻居的大妈和阿姨很早就为他忙乎对象的事了,可这小子也不争气,有的姑娘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有的姑娘见面之后,连连摇头摆手,拍拍屁股溜走了。
对老蔡来说,找对象可是件最头疼的事,仿佛香泡花蕾迟迟未曾能开放,就凋零了。但说到老蔡的家庭条件也还是不错的,父母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母亲是老师,如今退休后外聘,父亲前些年炒股也赚了点钱,家里的积蓄够老蔡花费,找对象并不缺少资金作后盾。再说到人品也是还行,舞跳的不错,在外边和一大班朋友玩的很开心,但从来不去干些缺德的事情,气质也不差,脸宽双眼凹陷,还有几分男人的魅力,可就是身材短小了点,像武大郎的身材。所以,有些女孩子就是因为嫌其身材矮小而掉头离去,连见面亲密接触的机会都不给。
不提这事还好,也就过去了,而有时当他想起找对象的事,老蔡气就直打一处来,像满肚子怨气闷在心里没处可发泄。所以,这个男人对胡俊连说带责的口气,这就不难理解其中的苦衷了。姜荣看着老蔡愁眉苦脸的样子,已经知道个中原由,摇了摇头,差点笑出声来。但他立即用手捂住嘴巴,强忍住,生怕他听到。对着一个自尊心很强,而且找对象曾经很伤心的男人来说,这笑声无论是故意的取笑,还是无意之中发出的憨笑,都是对这个男人的一种打击。所以,姜荣故意避开老蔡的目光,看也不看老蔡,就取了牙膏和毛巾,径直出去洗脸去了。
三
单位约好的车子开进了大门,停在楼下的大院里,司机按了两声喇叭催老蔡和姜荣下去,姜荣狼吞虎咽地吃完余下的豆浆和包子,抓起随身携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与老蔡快步跑下楼梯,然后绕过一条长长的弄堂,只见胡俊早已等候在车子旁,三人不一而同的钻进车,关上门之后,一溜烟的开出了院子,踏上大路,直奔距离这个城市将近两百公里的小镇驶去。
赶到小镇,三人办完事之后,太阳已经渐渐地西落。晚餐地点约好在一家小饭馆,这个小镇很小,附近也就仅有这么一家稍微象样的饭馆,几乎没有可选择的余地。店虽小,在本地倒小有名气,其中火锅是这家饭馆的特色,还有一道名菜叫红烧鲈鱼,野生鲜活的鲈鱼取自于一淡水湖中,算是绿色食品,味道鲜美自不必提。
“今天蛮热,气温比火锅还高,吃火锅不适合吧。”老蔡囔着。
“谁说的,这叫以毒攻毒。”胡俊说道。
姜荣连连点头应和:“对啊,你的想法有点落伍了吧。”
三人边说边走进饭馆,上楼挑了个靠近窗口的位置,刚坐下,一位衣着朴素的女孩从柜台旁走过来,请三人点菜。看她的年纪并不大,约莫二十出头,身材不是很高,不过在本地也不算矮,皮肤白皙,穿着一件绿色线衣,娃娃脸蛋透着几分清秀,嘴唇上缘有颗黑痣,不用仔细辨认就可认出,很有特点,不过最吸引人处还是她那迷人的微笑,纯情而青涩,像一只青苹果,而不像大都市里莺声艳语、叽里咕噜的妖艳女人。
“小姐贵姓?”胡俊不等她靠近就迎上前去,满脸推笑的问道。
“免贵姓胡,叫我胡丽萍好了。”
“呵呵!我们还是本家呢,我也姓胡,名叫胡俊。”
“啊,这么巧,请问三位要点什么?”
胡俊忙着报了个火锅和一道鲈鱼。胡俊就这德行,献殷勤是他的看家本领,而且在女人面前,这股劲头尤为突出,在任何时候总会表现得一览无余。这滑头的工夫即使花上几年也难以学到家,或许这是他父母遗传下来的。连旁边一直观望的老蔡和姜荣也实在看不下去,对他这副模样既好笑也有些不满,只是又不好直接开口说。
胡俊忙完与胡丽萍搭讪,这才想起坐在边上的姜荣和老蔡,自觉有失怠慢,连忙将他们两位一同介绍说:“这是我的两位铁哥,这位名叫姜荣,旁边的那位就喊他老蔡吧。”
不久菜上齐了,胡丽萍问三位:“你们喝点什么酒?”
“来几瓶干脾吧。”三人不约而同的回答。
当胡丽萍从柜台前拎着啤酒走近,给他们倒酒时,距离胡俊最近,只有半个身位。当她微微的探过身子来,给胡俊倒酒时,那一侧身的瞬间,胡俊仿佛闻到了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隐约、清怡的体香,还夹杂着淡淡的香水味,这种感觉仿佛置身于舞会上在摇曳的霓红灯光下,跟随舞伴踩着悦耳的探戈舞曲,纯而雅。
四
胡俊默默地盯着她的双眼,时不时地看着她鼻子下缘的那颗黑痣,胡丽萍见胡俊老这么看着她,显得有点扭捏起来,脸颊也泛起了一丝红红晕。酒往酒杯里倒时,白色的液体夹杂着一层白色泡沫滑进杯子里,发出“咕噜咕噜”声响,在杯子上缘漂浮着一层泡沫。或许是胡丽萍心里有些心慌急促,倒酒的动作幅度过大过猛,从杯子里猛溅起了泡沫不偏不移正好溅在她的眼睛上,她想用手擦,但正忙于给客人在倒酒,不好意思擦。
这时,胡俊看出他的窘境和尴尬相,连忙起身撕开放在桌子上的纸斤,本能地直接帮她擦去眼睛上的酒沫。老蔡和姜荣看着,暗地里嬉笑不停,胡丽萍自觉害羞,立即移走目光,想伸手去挡又没有做出拒绝的动作。那一刹那,两人相视之后,仿佛触电一般。胡丽萍轻声地说了一声“谢谢”便掉头走开了。
这倏忽之间的瞬间与体肤之亲,却让一男一女,似蜜蜂采花而意犹未尽,回味良久。对胡丽萍而言,一个女人初次遇到这样一个男人对自己亲密有加,突然为她消除难堪,似英雄救美之感,的确令人倍感意外和惊喜。这对一个女人来说,也许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瞬间,宛如小时侯曾经感动的一件事或一部电影。后来当她与他人谈论男女之间的感情时,最让她不能忘怀的还是这次偶遇,而且常常会挂在嘴边,与身边的女人一道分享这美不可言的时光。
五
当三人带着几分醉意,走出饭馆时,已夜深人静,路上只有几位三轮车夫踩着空车晃荡远去,渐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