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金玉良然

三车西红柿3万多斤，仅用2个多小时就装载完了，还有一三轮车柿子没验收，许家三兄弟异口同声说装不下了，让其到镇批发市场卖去。菜主人不乐意，找到富有和正花要说法，正花手指池塘边的徐宁：这事你得去问他。

再说徐宁躺在车棚里做了一个多小时美梦，被许老大叫醒后得知富有、正花与秀芬各分管一辆车帮着验货收货，觉着自己醉洋洋的不便去掺合，便起身绕着水塘蹓跶起来。在酒精余力作用下，满脑袋想的全是卖土填塘造场地之事，思来想去也没理出点头绪来。然而他并不因此忧愁烦恼，他相信自己的判断，这般天上掉馅饼好事，正花富有得知后一定会想法子的！他瞧见三辆收菜车已装载完毕，许家兄弟正在用绳索固定车上竹筐，便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来。这时开三轮车的菜农急冲冲地迎了上来，张口却问：你就是二老板？噢，记起来了，是張家的雇工。咹，你是哪个村的？

他这话听来唐突，其中明显含有不屑意味，把个徐宁弄得莫名其妙，顿生反感，反唇相讥道：老兄干吗的？查户口还是招短工？只可惜我今儿忘了带身份证，不过号码倒记得，告诉你？你是谁？请先出示你的证件！说着朝他伸出手来。

三轮车主一听，暗道：此人别看跑腿子打工，可不白给，于是换了一副巴结人的嘴脸，说：我就是个穷种菜的，查的哪门子身份证。他走近徐宁用商量的口声说：你看哈，早晨村上广播让大伙准备摘柿子，没说明让谁家准备吧？你看这么多家的柿子都装上了车，唯独拒收我这千八百斤的，合理吗？他们外乡人，咱是本地户，不能一切由着他们来。咱们低头不见抬头见，来日方长；再说是正花嫂子让我来找的你，她说你是二老板，说话有分量，求你帮着说说，不差这几筐，让他们给捎上不就完了吗！

徐宁听出是正花指的招，觉着怪好笑，也不再与之计较，带上他找到许老大把情况说清楚，还做了自我检讨：这事吧，怪我考虑不周，乱中出错，烦请三兄弟商议一下，把这三轮车柿子给匀开装上吧。

许老大点点头：可以理解。既然贤弟发话，那没说的，捎上！不是俺们难说话，如今路上查超载紧得很，动辄罚款挨克。

三轮车主听的明白，欢天喜地向徐宁道了谢。

通过这件小事，徐宁意识到健全购销合作相关制度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心头又添一份压力，真可谓万事开头难啊！

三辆满载西红柿的大货车准备停当，准备启程。许家三兄弟按照与徐宁打成的口头协议，每斤柿子提成二分钱给乙方，富有三人每人领取二百多元钱。

二个多钟点挣到手二百元线，这对当地打工者可是一个不敢想的数字。秀芬接过钱，激动得手指微微颤抖，她没想到挣钱还会这般简单轻巧！

正花也是惊喜过望，心中暗自盘算，一天二百多，二人月收可过万！几个月累死累活侍弄一棚西红柿，搞得好，毛收入也不过这个数，杂七杂八费用蹬巴去三分之一，余下的也就与二个人的月收入差不多。况且，这活锨镢不动，净皮净肉，完活见饷，没有闪失，虽算不上一本万利，可也稳抓稳拿，轻松划算。

正花见到徐宁走过来，故意晃晃四张嘎嘎新的大红票子：今晚我还请客，冲壶崂山好茶给酒仙弟消消酒气。

徐宁红着脸呲牙一笑算作回应，正花的话无意中提醒了他，中午酒局钱该有个说法，于是对许老大说道：今儿中午小弟酒后失言，让大哥卖单，还劳烦兄弟们左右照顾，惭愧惭愧！还望三位多多包涵。好在来日方长，咱们常里赶！

许老大操起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奉承了一番徐宁，意思是说徐宁赴请是抬举他们兄弟，喝得高更是情投意合的表现。话都点到了，此事就算过去了。

许老大抱拳致谢坐进驾驶室，挥手向徐宁几人道别：朋友们，咱们后天见！马达轰然起动，车轮滚滚前行，他回首又撂下一句：贤弟莫要急于一时，往后相聚日子多得是，有机会我会到你府上讨酒喝，也好尝尝夫人手艺，哈哈哈……爽朗的笑声与轰鸣的机器声混在一起，三辆车渐渐拉开间距，越开越快，转眼间便消失在远处村庄的影子里……

送走许家兄第，回头正花开始调侃徐宁：贤弟（她仿效许老大口音）中午酒现在醒的差不多了吧？今儿你睡了个好觉，俺仨挣了把好钱，这叫各取所需，两全其美。还有，人家许老大不是给留话了吗，下次要去你府上讨酒品尝夫人手艺，咱提前预约，可别把俺仨个给忘了。言罢自己忍不住咯咯笑开了，其他三人也都抿着嘴乐，徐宁偷瞟一眼秀芬，秀芬刷地红了脸，连忙转向一边迴避。

不知因为醉酒，还是因为正花唠的那几句嗑，徐宁始终表情淡漠，精神萎靡不振，富有看在眼里，便说正花：别闹了，咱们走吧，棚里还有活，时间还早，还能干上一起活。

秀芬赞称：弟弟说的是，咱别光顾挣钱把棚里活拉下，那样怕得不尝失。

四人上了富有的手扶车，路上徐宁问正花：嫂子，许老大是怎么联系到你们的？

正花讶异地看着徐宁：不是你的功劳吗？

许老大用我手机联系上的你们？

是啊！

徐宁仔细回忆，怎么也寻不到一点印象。他想，或许是自己在醉酒之前告诉过他手机号码，也可能自己睡了，他们用自己手机查找的联系人。不管咋说，以后跟这些南方人做生意打交道，要多留几个心眼。酒能成事，也能败事，再也不能这路喝法了。

其实，徐宁打不起神的原因富有并没猜对，他是在为筹划菜市场用地费心。照理说两家寻求合作，作为乙方首要条件是提供必需的场所。现行农村土地管理政策不比从前，村级政府可以自行决定辖区内集体土地使用权，如今的可耕田都由上级土管部门精细丈量确权登记，要想征用农民手中用地，相关手续相当复杂繁顼，没有相当理由支撑，极难与多方达成购地协议。当下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填塘造田，这一做法走审批土地程序，村镇两级政府即可拍板，在别的地方已有先例可循，比较容易办成，不利一面是资金消耗大些。他想抓紧时间与富有正花商量研究，确定出一套方案。心头挂着事，哪来的闲情逸致耍嘴皮子。

几人在棚里一起干到了傍晚，正花秀芬提前半小时回了家。为了话践前言，请客徐宁，正花做上几道现成菜，备下一壶崂山佳茗。秀芬则回屋拎来一提万友啤酒。

正花说，不反对喝酒了？

他俩回来肯定热燥燥的，喝杯啤酒纳纳凉。

嗯，想得还挺周到。正花做个怪相逗秀芬，秀芬装着没瞧见。

饭间，四人茶水啤酒随意用，边喝边聊。徐宁只端茶杯，没敢沾啤酒。干了两个多小时活出透了汗，酒精才算散发得差不多干净了，才觉着清醒好受，哪敢再行造次。晚上有工夫，他品着茶，抽着烟，把午间与许家三兄弟商量的关于合作办菜社的事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让三人发表意见。

没想到，正花秀芬还没吃透＂会议精神”呐，富有抢着发言了，他说：我同意填塘造田办菜社！

他两只大眼盯着正花：钱的事你们仨想招，有关包塘填塘的一切手续由我一人全包下，咋样？

正花听罢，捞过一瓶啤酒，说：我知道，你又想用“万友”交朋友老套路扫清拦路虎！说完将酒瓶子“砸”进富有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