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深夜。
我生病了。
发烧。胃痛。呕吐。
周一晚上临睡觉时,忽然觉得胃有点不舒服,没当回事,再加上特别困(其实是家里没有能吃的药),就睡了。痛的时候就稀里糊涂地醒一下,好一点了再稀里糊涂地继续睡。不知道是几点,忽然不自觉地坐起来,抱着抱枕,全身蜷缩,疼痛难忍。想吐。冲进卫生间,吐过之后,疼痛立刻缓解了许多,我知道可能是吃了不消化的东西了。刷了牙,躺回床上。此时是凌晨三点半。早晨八点醒来,胃基本不痛了,但全身酸软,发冷,关节里像长了小虫子一样。这是发烧的征兆。
这种感觉我再熟悉不过了。每年至少烧一次,2011年烧了三次。
我太累了。
一个人带孩子,还要上班。因为个性问题,对自己要求高,做事过于认真,用朋友的话说就是不会趟事儿(不知道这个tang译的对不对),所以把日子过地像打仗。好在有单位领导的理解和照顾,出差的事总是征求我的意见,从不勉强,除非是必须参加的会。我至今对此仍心存感激。
近几年好多了,打仗的日子结束了~儿子不用多管了,我也辞职了,也有四年没发烧了。但绝大多数时间还是一个人。
一个人买一个人的菜。卖菜的老板娘问,怎么又买那么少,够吃吗?我说,一个人。
一个人煮一个人的饭。习惯在煮饭时,打开餐厅的电视听声音。在吃饭的时候看电视,吃完饭,收拾完厨房,立即关掉电视,就像是机器人。
一个人睡一个人的觉。最怕春夏两季,雷声,风声,雨声,树打窗棂声,声声都可惊魂。冬天最怕降温。前两天元旦时又遇到降温,搭了两床被子还冷,忽发奇想,把床的另一半也铺上了被子,果然奏效,好像家没那么冷了。
一个人生一个人的病。这应该是一个人最难过的时候,身心煎熬。没有力气起床;煲一锅粥,吃一天;从卧室走到厨房十几步的距离,要蹲下来休息两三次;脚下踩着棉花,还要硬撑着开车出去给自己买药;夜半坚持不住时,被朋友送去急诊;半夜口渴想去餐厅喝口水,走到卧室门口时,忽然从卧室门下面的缝隙里看到外面有灯光,以为家里进了贼,便不敢再出去,硬是把自己困到天亮,出去看时才发现是昨晚忘记关客厅的灯……
一个人,渐渐地习惯了一个人。
走路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吃饭一个人。
不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而是在无奈的生活中,不知不觉地学会了一个人的坚强。
很羡慕杨绛和钱钟书,也很羡慕翁帆和杨振宁。杨绛和钱钟书不用说了,无论如何,现在看来都是千古佳话。翁帆和杨振宁就不同了,说长道短,铺天盖地,十有八九都是非议之词,甚至是谩骂。作为女人,我理解翁帆,相信她没有委屈自己。杨振宁虽是古稀之年,但在翁帆面前,他就是她的丈夫:出席活动时,他一手拄着手杖,一手牵着妻子,翁帆是他身后的那个女人,而不是他这个老人和名人的保姆;超市购物时,翁帆挑选商品,他负责推车,他把自己的饮食起居交给妻子;陪妻子看演出也是他的责任之一,翁帆拿着节目单仔细地讲,他在一旁认真地听。作为夫妻,他们的互动是完整的,通畅的,对等的。
她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无关乎年龄,甚至无关乎性。
当今社会,性已不再稀缺,缺的是一份挂念,一份关怀,一份陪伴。
一个人真实面对自己不难,难的是完全真实。
我们活在一个伪装的世界里,道德的高地随处可见,正能量的旗帜迎风飘扬。人性呢?
我只希望自己可以简单些,放声笑,任性哭。
习惯了一个人。
一个人的音乐,一个人的舞蹈,还有一个人写给一个人的文字。
我也想念着另一个人,想念着一份挂念,一份关怀,一份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