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支勃朗宁1911。”
“先生...我做不到...”
“我养你,不是为了让你跟我说做不到的。”
“先生您答应过的,我帮您做事,您不会逼我杀人的...”
“我要的东西呢?你搞到哪里去了。去军校偷一份文件,这么简单的事儿,我随便从大街上找个毛都没长全的小毛贼都比你干的好。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先生...”
那位“先生”别过头去朝她摆了摆手。她没再继续说下去,向“先生”深深鞠了一躬,倒退着走出了房间。
她代号“九号”是先生训练的一个杀手,但她从来没杀过人。因为她和先生有过一个约定,她只做事不杀人,先生是个守诺言的人,这些年他派他的其他杀手执行无数次暗杀任务,哪怕是那些来的比她晚的都是如此。她是先生训练的第一批杀手,是先生从戏班子里买回来的。在戏班十几年也是学了些功夫把式在身上的,只是唱功不好,登不上台面,在戏班里也不受待见。先生和老班主说瞧着侧幕边上打杂的小伙计挺机灵,想买了回去当下人。看见先生递出来的几块大洋,老班主眼里倏然发出些光来,他没想到平日里在家吃白饭的人能值这个价钱。
先生的房间总是窗帘紧闭透不进一点光来,他坐在背对窗户的沙发上,翻看着刚刚送来的一份文件。他抬头,看了看来送文件的人。
“那个大岛是不是要到了。”
“根据截到的电文,明天中午到本市,下午......”
“在路上做了她,换成九号和小蓓。”
“上面来的指示没说......”
“按我说的做。”
九号出发的时候先生抱肩和他的秘书林轶站在二楼的窗户后,看着那辆黑色轿车驶出大门,逐渐消失在视线内。
“你应该向我解释这计划以外的一步行动是为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九号一旦露出什么马脚,我苦心经营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
先生转头看了一眼林轶,又回过头看着窗外,“说你是妇人之见,你一定又不爱听。可你就是妇人之见。我把她买下来,养着她,教给她那么多本事,不只是用来偷资料文件,搞军火的,我是要拿她干大事的。”
“你要干大事你自己去,你别拖我下水,这次计划是我制订的,行动是我部署的,你半路插进一只搅屎棍……”
“你要记住,你是我的秘书,我是你的指挥官,论功行赏,挨罚受训,都轮不到你头上。”
林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的房间。先生笑着摇了摇头,把床帘拉好一点光也照不进,又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喝了一口早就放凉了的茶水,随手抄起摆在茶杯旁边的报纸看了一眼又放下。
那辆黑色轿车孤单且缓慢的行驶着,先生的家很偏僻,要走很远才能看到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车辆。但这段孤独的路程,却是这座城市里外的人沟通的必经之路。她们将要在这条路上,变成另一个人,完成偷天换日的任务。
九号一动不动僵坐着。
“不用这么紧张,把我表哥交代给你的任务完成好就行了,别的不需要你操心。”
“可是先生并没有告诉我要做什么……”
小蓓有些震惊的转过头看着这个未来几天都要和自己朝夕相处的搭档,轻蔑地冷笑了一声,“呵。我是真没想到有一天我和一个傻子一起执行任务,我说你偷文件不行,连话也听不懂吗?”小蓓把脸凑到九号跟前,一只手伸到九号的脑后把她的额头按在自己的额头上,“记住,你的任务,冒充大岛野子。我是你的秘书山本纯子。”
小蓓呼出的气打在脸上热热的,让九号感到很不舒服,她挣扎着向后躲,小蓓扶着九号头的那只手也越发的用力。
“为什么......”
“他没有告诉过你吗?上级让你干什么你就去干什么,不要问为什么...记着,你的好奇心有朝一日会成为你的致命弱点,它会要了你的命。”
小蓓松开她重新靠回到车座上。
接收到行动信号,车速一下子快了起来。车在崎岖的路面上剧烈的晃动着。
九号心里的不安愈发的强烈。先生只扔给她一份关于大岛野子资料,告诉她任务是代替这个人,但没有告诉她为什么要代替这个人,她要在这个人身上找到些什么。先生是一个目的性很强的人,她相信这个叫大岛的人身上一定有先生需要的东西。
她们赶到的时候大岛野子所乘的车已经被收拾干净,大岛野子和她的秘书还有那辆车原本的司机三个人的尸体还没有处理,随意的堆放在路边上。九号瞥了一眼,胃里便止不住的翻江倒海。
“你太脆弱了,就像个废物。”小蓓坐上那辆血迹被擦拭干净,车厢里还残留着淡淡消毒水味道的汽车,“赶快把尸体处理干净,这边虽然来往车辆较少,但也不是没有。撤吧。”
车门才刚打开,办公楼外站着迎接的人就一股脑迎上来。打头的是一个撑着拐杖,满脸横肉,身材臃肿得把身上的官服撑得不成样子的人。他谄笑着朝她走过来,“您好,大岛女士。欢迎您来监督我们的处决行动。”
九号微笑着朝他点了下头,本想让他结束这表面且没有什么意义的欢迎仪式。这时从人群里挤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
“大岛学姐,您还记得我吗?我和您是在一个军事学院毕业的!”
九号紧张极了,掌心里不由地冒出许多冷汗。她心虚地看向身边的小蓓。小蓓面无表情地站在那,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前面。
九号沉了口气,上下打量了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几番,摇了摇头,“不记得了,我这个人记性不好,记不住那么多无聊的人。”
“哈哈哈哈哈。”那个满脸横肉的人尬笑了几声,试着缓和现在的尴尬,“大岛女士每天要见那么多人,不记得也正常,正常。”这人朝那年轻人递了个眼神,那年轻人便识趣地退下了。
夜静极了,九号在这张陌生的大床上翻来覆去,偶尔用手摸一摸压在枕头下面,那把上了膛的枪。她觉得死亡离她近极了,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人冲进房间用一把枪抵住自己的脑袋。她曾再次尝试向小蓓询问先生派她们冒充大岛野子的原因,她也再一次被小蓓的那句:“听从上级安排”给搪塞了过去。
“这是明天处决行动的流程,请长官过目。”小蓓把一份文件摆在我的面前,她打开那份文件,其间“由大岛野子小姐宣布处决开始”几个字出现在她的眼前,刺激着她的神经,她震惊地看着站在自己办公桌旁的小蓓。因为担心隔墙有耳,她拼命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纯子小姐,我是这次处决行动的监督者,怎么......”
“对不起长官,这份文件也是刚刚才到我的手里,具体的可能还要问黑川长官。”
她盯着文件上的那句话愣神。由自己来宣布处决开始,不就等于是间接地用自己的自己用手杀死了那些同胞吗?她的手上不也是沾满了那些人的血吗?她想起了那日躺在路边的真正的大岛野子,她的手在颤抖,她觉得自己的手上现在已满是淋漓的鲜血,她的身上已然背负着许许多多的人命。
“长官?”小蓓轻声喊道。
“这份文件我再仔细地看看,你先出去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