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西湖涵碧(原创)
在我触摸到真相以前,她一直扮演着亲妈的角色,呵护着我,爱着我。你也许会想我在家里一定排行老小,实际上我排行老大。
小学生时代,总会听到我身边排行老大的同学抱怨,有弟弟妹妹好烦啊,每次出门玩都得带个拖油瓶。要是拖油瓶不小心受伤了,回家还得挨父母一顿臭骂或狠揍。
而我却是个特例,每次出门带弟弟妹妹一起玩的时候,老妈总会交代要他们自己小心一点。不然回来要是哪受伤了,要把他们一顿揍,所以每次带弟弟妹妹出门总是很轻松。而他们俩即使受伤了,这顿骂也不会落在我身上。
每当跟同学们讲起我带弟弟妹妹的经历时,他们特别羡慕我有一个好妈妈。在同学们的羡慕中,我觉得特别幸福。
但有一天,我们在玩的时候,发生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冲突。弟弟妹妹他们口不择言地骂我是捡来的野孩子。我气不过,哭着回家向妈妈告状。等他们俩回家之后,妈妈毒打了他们俩一顿。
过了没几天,我们又和好了。和好后,我好奇地问他们俩那天为什么这样说我。他们俩支支吾吾的,你看我,我看你,不肯说。
后来我承诺用我的零花钱给他们买巧克力,妹妹这个小吃货才自告奋勇地说:“我来说,我来说。”而弟弟在一旁郁闷的说:“你不怕妈妈再揍你一顿吗?”
弟弟的提醒让妹妹有所忌惮,她让我再三保证才肯告诉我。我发了誓之后,妹妹领我去看了一个神秘的东西。原来是一张小纸条,而上面的日期不就是我的生日吗?这让我很纳闷儿。
我看了之后很震惊,觉得自己被欺骗了。我都这么大了,为什么妈妈就没有告诉我事实呢?我想不通。闷闷不乐几天,妈妈还以为我生病了,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却发现我好好的。
面对妈妈的关心,我实无法抛出自己的疑问。也为了信守和妹妹的承诺,我没有去问妈妈,也不敢去问她。我怕知道真相,而且我也太留恋妈妈对我的宠爱了。
以后的日子,我特别关注妈妈的动向。也悄悄问了我们班的小胖墩儿,他后妈对他是怎样的。还问了我们班的王美丽,她被她家的远房亲戚收养了之后,她的养母对她是怎样的?
他们给我的答案没有一个是我想要的,也许我们的情况还有些许的差异,导致结果是这样的不同。
在我遍寻无果时,表姨和表姨夫的出现却给事情带来了转机。
有一天,家里来了一对儿陌生人,妈妈说那是她表妹,让我们叫表姨表姨夫。我和弟弟妹妹见到他们很害羞,打了声招呼,就再也没有别的话要说。还是表姨拿出了好多玩具给我和弟弟妹妹,才消除了我们之间的陌生感和距离感。
过了几天,妈妈说表姨邀请我去他们家玩。弟弟妹妹听说了之后也要吵吵着一起去玩。妈妈说表姨家还有两个孩子,表姨带不了这么多孩子,让我们一个一个轮流去她家玩,这次先让我去。
在表姨家,我见到了表姨家的姐姐和弟弟。姐姐乖巧懂事,表姨把她打扮得像个公主一样高贵美丽。弟弟帅帅的,像童话故事中的王子一样,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没有我们的红润。
表姨家的生活条件比我们家好多了。在他们家,我见到了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也吃到了从来没吃到过的东西。
我来他们家没几天,表姨问我:“在家的时候有没有做过体检?”我说:“没有,我一直很健康,不需要去体检。”表姨说:“正因为对健康重视,所以才要去体检呀,既然来了,机会难得,让我带你去做一次体检吧。”感受到表姨的热情,我没有推辞,就跟她去了。
在表姨家虽然很开心,可从未离开过妈妈的我还是想家了。我跟表姨说我想回家,然后表姨就给我带了很多好吃的,还给我和我的弟弟妹妹买了几套新衣服,让我一起带回来。临走前,表姨交给我一个信封,说这封信很重要,让我带给妈妈。
回到家,弟弟妹妹看到我带回来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还有漂亮衣服,他们开心极了。我也把这封信交到了妈妈手里,妈妈拿着信回自己房间看了。
后来有一天放学回家,妹妹悄悄告诉我妈妈前几天哭了。我很疑惑,问到:“妈妈为什么要哭呢?跟爸爸吵架了吗?”妹妹说:“好像是,他们吵架的内容好像是关于你的,说什么让你来做决定?”妹妹的话,让我心里冒出了很多问号,我不知有什么决定能让我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来做?
晚上我帮妈妈洗好碗之后,看到妈妈还坐在饭桌前愣神儿。我搬了个小板凳,也坐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问:“妈妈,你怎么了?跟爸爸吵架了么?”
妈妈的眼睛动了动,转而盯在我脸上,专注又迷茫。过了好半天,她才用试探的口吻问道:“宁宁,如果我不是你的亲妈,你的亲妈另有其人,你会怎么想?”
我呆住了,从没想过这个秘密公开了之后会怎样?我还没有做好准备,于是我对她说:“这怎么可能呢,你对我这么好,怎么可能会不是我的亲妈呢?”妈妈见我如此回答,本来想要说出口的话,却一下哽在了喉咙间。
这天晚上我和妈妈各自怀揣心事入睡了。一连几天,家里的气氛都无比的压抑。弟弟妹妹觉察到气氛有恙,也不敢再吵着要去表姨家玩了。
转眼又到了周六的早上,妈妈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她跟我说:“宁宁,如果要用你身体上的某一部分,去救另外一个人,你愿不愿意去做?”
我很诧异,大早上妈妈为什么这样要这么说?平时她可是最讨厌别人大早上说不吉利的话,这次她自己却先开了口。虽然纳闷,但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我很快答到:“不去,我健康的身体,要留着救自己的家人。”
她又问:“那如果是你表姨家的孩子呢?”我说:“他们也都很健康呀,又不用我救。”妈妈说:“你表姨家的康康弟弟有白血病。你表姨说也是这最近半年发现的。她在信里说已经带你去做过体检了,你的各方面配型刚好跟你表弟是一样的……”
“为什么是我?”答案问出口的同时,我脑海里忽然闪现出表姨去带我做体检,拿到结果之后抱着我激动地转圈的情形。我忽然对表姨厌恶至极,我觉得这人真是太攻于心计了。
妈妈看我闷闷不乐的样子,以为是我担心做手术对身体造成伤害。妈妈再三向我保证,她已经给在医院当医生的舅舅打电话问过了,抽骨髓对身体没有太大的伤害,就是有点疼。
可我心里还是憋着一股气。爸爸看我好长一段时间闷闷不乐的样子,终于爆发了,冲妈妈嚷嚷到:“你就把真相告诉孩子能怎样?我相信她不会那么脆弱,让她知道真相了之后自己来决定,不是更好吗?”
我瞪大了双眼,盯着爸爸,爸爸也许看到了我眼睛里有太多的问题,就把表姨写给妈妈的那封信拿出来了。
原来信中写道,如果我去给康康弟弟做骨髓配型,成功了将不再打扰我们的生活,也不会告诉我她是我亲妈的事实。
看完信,老爸跟我说:“孩子,你妈是怕委屈了你,所以迟迟没做决定,而你表姨这边又火急火燎地催你妈。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而且这个秘密保守不了几年了,还是提前告诉你为好,决定你来做吧。”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我决定去给康康弟弟捐骨髓,还清表姨生我之恩,从此再无瓜葛。
余生,我只想好好爱我身边这个伟大的女人和给我无尽安全感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