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把题目这行字敲入文档上时,我又停了几秒钟,选这样的题目我自己都觉得好笑,现在已进入市场经济了,人们的腰包逐渐鼓了起来,有钱了买什么不行,别说自行车买两辆不足为奇,就是买两辆汽车分单双号行驶也随处可闻,但关键他不是那么张扬的人,有两辆自行车我认为多少有点故事。
他,也是我想叙述的李师傅,是我们单位的一名汽车司机,快58岁了,一生节俭,从不浪费。他是一个性格内向,不善言辞,办事细心的人。在单位遵章守纪,安全驾车行驶30多年,从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一个老实、细心、节俭且对工作和家庭负责任的好男人,再多说几句他的优点吧,他从事汽车驾驶员岗位30多年,从未出过任何交通事故,可以想象他是如何保养和爱护车辆的吧?每次出车回来,再晚再累也要把车擦得干干净净;还有为了节省钱,他把旧雨伞的雨布拆下来,按照自己画得纸样,用抓汽车方向盘的粗糙大手硬是一针一线缝制了一个自行车座套以便防雨。
我是怎样对他有第二辆自行车产生好奇的呢?原来有一天我突然发现他新“买”了一辆蓝岛牌山地自行车,不须问价格,少说在市场上也1000多元。由于他节俭入微,我怎么也想不通他在有自行车的前提下再买一辆山地车供自己锻炼身体所用的事实。
我也是个爱打破砂锅纹(问)到底的人,于是在某一天他去我办公室的时候,我大着胆子“采访”了他一回,没想到他给我讲了一个“细心人遭遇细心人”的故事。顺理成章,我积累了素材,写成小文把故事分享给大家听听,以慰好奇之心。
李师傅的第一辆自行车,是上个世纪80年代初买的,是那个年代最牛逼的天津产飞鸽牌大弯梁自行车,那个年代物质匮乏,商品紧俏,拥有这样的自行车,明白人都知道那是一个时代身份的象征。
自行车骑了几十年,送走了寒暑,迎来了冬夏,自然成就了一个“文物”的诞生,但他还像待宝贝一样爱护它,保养它,经常像换零件、上油这些保养类的活都是自己干,不怎么求人。
可是前年他的那辆“爱车”突然不好好干活,想罢工了,什么原因呢?原来中轴部分经常在蹬车的时候会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骑行多远,声音伴随多远。
他知道是车子中轴出了问题,打开一看,和他判断的一样,中轴轴承里的钢珠碎了一颗,不发出声响那才怪呢!换了新钢珠,抹上黄油,一切按部就班地安好,他想,这回该继续发挥余热了吧?没想到一蹬起车来,“咯噔,咯噔”的声音像施了魔鬼的符咒一样照响不误,于是又打开中轴,把嵌在黄油里钢珠一一细挑出来又数了两遍,钢珠的数量都对啊!怎么“咯噔,咯噔”的声音还不绝于耳地响个不停啊?
没办法,他想,也许是自己的修车技术欠火候,必须花钱到修车铺解决问题了。于是,他把“爱车”推到自行车修理摊上,请修车师傅侍弄侍弄,打开中轴,按照程序清洗轴碗,数对钢珠数量,抹上黄油,再将一颗颗钢珠嵌在抹满黄油的轴碗里,大功告成,准备交活。
李师傅骑车一试,“咯噔,咯噔”的声音还是随着车轮的旋转此起彼伏地响着。没辙了,也许这个修车师傅也像我一样技艺不精?李师傅不得不这样怀疑。
总这样闹心地响着,李师傅百思不得其解。后来经过别人推荐,他又将自行车推到一家修车店,一番程序下来,“咯噔,咯噔”的声音还是不绝于耳,照响不误。
他从此失望了,也失去了应有的耐心。此后,他就这样“咯噔,咯噔”地蹬着那辆让自己伤心伤肺的车风里来雨里去,充耳全闻的是铁与铁摩擦发出音响,骑过了一个个春夏秋冬,“响”誉了一条条大街小巷,往往总是人未到,“咯噔,咯噔”的声音已通知人们李师傅就要到了。
又是一年一日,他去哥哥家里,人未到,但“咯噔,咯噔”的声音让哥哥已知晓弟弟快来了。哥哥家闲置了孩子一辆山地自行车,就催促他赶紧换换吧,让他的文物级“爱车”退休赋闲,或寿终正寝也行,于是他有了那辆看似奢侈且昂贵的蓝岛牌山地自行车。
又一日,他还是恋旧情节地骑上了那辆“咯噔,咯噔”声响不绝的自行车,走大街,串小巷。恰在某日某时某刻某分某秒,偶遇一个童年时代的玩伴,他现在从事修自行车这个行当,他迫不及待地向童年玩伴述说他的苦恼,童年玩伴说,你留下吧,待我把手里的活儿侍弄完,我帮你检查一下,李师傅带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理,留下了车,独自逛市场去了。
等李师傅回来后,骑车一试,车轮“刷刷”转了起来却没了烦人“咯噔,咯噔”声响,李师傅惊诧了,忙问是怎么回事,原来中轴里掺进了一颗比其他钢珠直径大0.01毫米的珠子。
一开始修车师傅也觉得不可思议,钢珠数量正确,目测大小一致,黄油抹得量也合适,每一道拆卸及安装程序都一丝不苟,那么,“咯噔,咯噔”声响是如何产生的呢?此时的修车师傅碍于怕在朋友面前失面子,也担心落下技艺不精的传闻毁了自己在此地的“英名”,硬硬地流了二斤半汗水把该车拆了装,装了再卸,反复折腾地琢磨了几个来回,最后愣是用精密卡尺把所有钢珠都请出来,一颗颗地仔细量了一遍,才把那颗大0.01毫米的钢珠导致异响的真凶“揪”了出来。
常年累月,就是这0.01毫米的误差导致了这辆自行车随着车轮的旋转,随着日夜月亮围绕着地球旋转,随着一年四季地球围绕着太阳旋转而发出“咯噔,咯噔”的异响,这“咯噔,咯噔”的异响伴随着李师傅一天天,一月月,一岁岁。或许,仅就这种异响能让李师傅的文物级“爱车”退出历史舞台,更有甚者,还可能被当废铁送进废品收购站,直至送到炼铁厂或炼钢厂让它浴火重生。那是怎样的一种失之交臂啊!
就这0.01毫米的误差,不仅让李师傅花钱事小,但却让李师傅伤透了脑筋,也忍受了长时间噪音的折磨。听后,我打趣地说,真是细心人遇到细心人了,他比你的高明,比你的细心就在于这0.01毫米。
从此,李师傅有了两辆自行车,一辆早晨或中午用于买菜,另一辆用来下班后健身,节俭的人不失时机地奢侈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