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妈妈是我的第一个学生,可我却不是个好老师。
从始至终,教会她的汉字只有小大人刀天寥寥几个,扑克牌最后也没分开娃娃头是十一二还是三,我真的不是个好老师,打小儿就不是。
刚生下来的那一刻起,我就归这个裹着小脚的女人管了。真庆幸她没有趁我小不点的时候悄悄给我缠脚,不然现在我可就是罕见的三寸金莲了。印象里好些次她拎着布头,追着我满院子跑,说女娃娃不缠脚以后多难看,嫁都嫁不出去,一边追,一边笑着喊着。那时我已经会跑了,也早学会了叫她奶奶。现在仔细想奶奶当时是吓唬我的,要是真的来真的,我妈她女儿怎么幸免得了?那时候傻呀,跑啊哭啊,都没看着我妈之流是怎么在一旁奸笑的…
奶奶说我小时候很淘,她上趟厕所的功夫我就从炕上爬下来了,眼睛磕到炉子边,没瞎,只是留了个小窝在眼角,命好呀~~~
奶奶虽然不识字,可是一点儿都不妨碍她博闻强识多才多艺。想不起来名的戏,她唱起来一段一段的。有个叫什么倒卷帘的,奶奶最喜欢那段。她记忆力也超好的,脑袋里藏了好多好多瓜踞(就是谜语的意思),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她就讲瓜踞给我猜,总能让我最后hold不住了乖乖睡觉去。针线活也没的说,馄饨扫帚香包只要是过节该有的,她都会,其他的纽扣被子沙包更是小case了。对对对,她老人家还会织布,织布的那几天她是不用做饭扫地的,就只管吃完了在那唧唧复唧唧,她肯定觉得特享受吧。过年时门上窗户上贴的表条,都是奶奶率领我一张张剪出来的,挑个好天,找来五颜六色的各种纸,俺们娘俩往炕上那么一坐,不到一上午的功夫就能剪出来好多。奶奶能剪出好多种花式,我一直都觉得,这个女人在干自己拿手的活时都无与伦比的帅啊,那架势,“去,老头子,给我把剪刀磨好”哈哈,不爱这个女人都不行。
小时候我的一切吃喝拉撒都跟她息息相关,而她也从没亏待过我。总费劲地整各种好吃的喂我这只馋猫,不对,有可能我本性不馋是被她给养馋了的。。。又一个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啊。。。哈哈哈,写到这儿已经不自觉地分泌唾液了。呐,小炭锹上烤的焦黄焦黄嘎嘣脆的馒头,撒满了香叶的煎馍,油炒馒头花儿,掀开锅盖满满一篦子热气腾腾的地瓜玉米大枣,还有等每次背个锅来爆米花的小老头来串村的时候,她也总会拿着玉米大米的去,屁颠屁颠提好多爆米花回来……那些曾经的好吃的啊,我很想念你们哎~~
即使是女孩子,小时候也是不爱美的吧?还是只有我如此?那时是真的不爱梳头发,每次都是小老婆婆死拉着才让她给梳的。但是长大了就不一样了,而且一旦开始爱美了就不会再变回去了。小学时每次我一起来奶奶就已经梳洗完毕,头发整的光光亮亮的,那时候她已经70多岁了,看吧,习惯的力量真可怕。可是到后来就反过来啦,换我给她扎头发,嘿嘿嘿风水轮流转,谁让你小时候总强行给我扎头发。初二要转去县里念书临走的那天,最后一次给奶奶梳了头,当然是阶段性的最后一次,为此有才的爷爷还专门为我写了副对联,可是偶这破脑袋没记住嘻嘻~~
接着镜头特写这个女人的小脚。哎呀真不知道奶奶的妈妈是咋想的,自己痛苦了还不够,还要让自己的女儿也痛苦。。。就那么活生生把四个趾头压进去,哪儿好看了,真搞不明白以前人什么审美观!因为袜子是专门合着脚一针针缝起来的,每次脱的时候都要先慢慢地拆线特别麻烦,所以奶奶洗脚的频率……嗯但也不能太长时间不洗,指甲长出来后走路会特别疼,有时候磨得血都能把厚厚的棉袜子给渗透。啊,对不起,不是故意揭你老人家短的,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吧。因为少所以稀罕因为稀罕所以盛大,也得是个晴好的天儿,一般都是十点多刚吃完早上饭,搬个大铁盆,准备好小剪子小凳子,美美地泡泡三寸金莲,剪指甲是个大工程,奶奶管那叫牛指甲,可能是因为裹脚后着力点不一样的原因,大趾头的指甲很是奇怪的厚跟难以形容的结实。。真恨不得拿个锉子给挫平了去。费劲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因为每次洗完了剪完了奶奶总会很开心很高兴,走起路来也呼呼生风了,还能利落得把爷爷刚扫完院子的小土堆一个个都再扫开,看不见的女人呀,真是可爱的伤不起呀哈哈~~
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这个女人了,坐图书馆的杂志室边码字边怀想…我现在在大连呢,一个奶奶可能都不知道的地儿,解店~运城~北京~美国~这估计就是由近及远她知道的地了,总说让等我长大了挣钱了带她去美国看看带她坐飞机,可到最后我连北京都没能带她玩。真是能吹呢王晓慧,许了那些话都没实现啊你。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更深地体会到了。
嘻嘻,美好地怀念着,开心地开心着
Fighting~~~
(好开心人人网又能登进去了,这是我2011年10月20日22点09分完成的一篇文章,也是人人网突然消失时我最心疼的一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