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我们还有更温暖的人生

文/高林

每当逢年过节,经常会看到了有人到“穷人”家里送面粉、送现金、送温暖,这些人当中有政府官员,有爱心人士,我们也看到了“穷人”感动的泪水,送“温暖”的人“温暖”的微笑。

中国人容易感动,容易动情,喜欢动辄就提感恩,在我看这是不成熟的。我倒觉得这些送温暖的政府官员是没有脸面微笑的,这个时代,在你管辖的区域里依然还有靠别人送面粉才能过“祥和”年的穷人,当属你的失职与耻辱。我同样觉得“爱心人士”更不要为自己的一次“爱心”行动而过度标榜自己,你要感谢对方让你又做了一件善事,又做了一次好人。

前不久,二姐与我聊起二十多年前她上学时做的一件事情,我觉得真有必要分享一下。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期,“考学捧铁饭碗”成了无数农村孩子的人生梦想。

1991年,二姐考上了中专到市里读卫校,她们这一批人与别人不同的是,同在一个校园里读书,别人是普通中专班,她们是“定向委培班”,“委培班”与普通班不同的是,委培班毕业后要回到自己的县里接受分配,普通班则可以有机会留在市里,还有一点不同的就是委培班还要交纳6000元的“定向培养费”。

6000元钱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可不是小数目,二十五年前的六千元钱大抵相当于今天的十万元左右吧。

二姐班里同学大多数都来自农村,很多家庭为了筹集6000块钱可谓是到了“砸锅卖铁”的地步,据说当年她们班的那些同学因为那高昂的学费,每个人都背负着沉重的压力,最让人痛心的是班上两个同学上了一个学期后最终因为压力太大而精神失常了……

贫穷,如果不能坦然面对,就有可能最终成为灾难。

1991年的深秋很漫长,一天晚自习后,秋风萧瑟,两个女生下了晚自习,在回宿舍的路上有一段对话:

“明天我们穿棉袄吧?”

“太早了吧?”

“天太冷了,我没有毛衣……”

“……”

当天晚上,宿舍熄灯后,对话的两个女孩,后者把自己的另一件毛衣在黑暗中轻轻地“扔”向那个没有毛衣的同学的床上……

那个在黑暗中向别人“扔”毛衣的女孩就是我二姐,那位在深秋里依然只穿一件单衣服的女孩是她的同班同学。

二姐与我谈起这件事时我非常感动,她在黑暗里向同学扔毛衣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那一刻,她温暖了别人,温暖她们的世界。二姐很自豪的问我,第二天我那同学穿上我的毛衣后一定很温暖吧?

我很为二姐当年的做法感到骄傲,一个贫穷的连毛衣都买不起的女孩,穿一件单衣,抵御寒冷,艰难度日,又不能一个人穿上棉袄去教室上课,那种贫穷带来的痛苦与尴尬多么残忍的折磨着一个花季少女啊!

好在,那一刻有人在黑暗中“扔”来了一件毛衣,而且,一句话都没有。

二姐说,真的一句话都没有,直到今天,她们俩都没有提及那件毛衣的事情。二姐更没有逼着这位同学感恩自己,也不会拿着那件毛衣与她同学合影后发朋友圈(不过那时也没有微信),二姐之所以在黑暗中“扔”毛衣只是想保护同学脆弱的自尊––人往往就是这样,越是贫穷,越怕失了面子和尊严。

一个人在做事时能考虑到对方的感受,此为最真、最善、最美。

这让我想起了当今社会,那些经常成群结队搞“慈善活动”的爱心人士,穿上统一的马甲,扛着红旗、打着标语走街串巷的去寻找他们眼中的“穷人”,送上两袋大米、递上几张人民币,然后……然后拍照,把自己的“正能量”宣传出去……或者,把需要资助的人召集起来,来一次轰轰烈烈的“感恩”活动最好……

我曾经写文章谈道,这样的资助、慈善活动都是对“穷人”赤裸裸的伤害,真正要说感恩的应该是我们自己,我们要感谢对方给我们一次做善事的机会,让我们的心灵得到净化、通过此来发觉自己丑陋人生当中的“人性之美”,甚至以此来救赎自己灵魂中的点滴“罪恶”……

我有时在想,那些经常穿着爱心马甲打着标语做慈善的成年人,怎么就那么像多年前扛着扫帚大张旗鼓去敬老院打扫卫生的中学生?

我不敢批判雷锋,领袖树起的榜样,谁批,谁被人批!

一位校长朋友在微信里感慨道:2017,要少说话,说假话遭雷劈,说真话,遭人批。

这是一个疯狂的时代,中国人要么闭嘴不说话,要么大声说假话,这是比较安全的生活方式,正如我的这篇文章一样,又要得罪一些朋友,真是罪过,请包容我的偏见与傲慢吧!

2016年年底,中国杭州。拾荒老人韦思浩因为一则《杭州图书馆向流浪汉开放,拾荒者“看书前”自发洗手》的报道而知名于网络,然而直到他因车祸离世后,其真实身份和生前义举方为公众所知。韦思浩,一位退休高中教师,二十年如一日默默无闻、化名捐资助学的大爱之举可谓最真、最善、最美!

“他走了,但他的精神,不能从这座城市中逝去。”与韦思浩相比,我们,送袋大米、都要对方感恩,送二百块钱都必须要求对方感激涕零,还要大肆宣传,我们是汗颜的。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少爱与善良,这个世界更需要真诚与温暖,或许我们每个人都在无声的去做一些温暖别人的事情,二十五年前的深秋,二姐黑暗里“扔”毛衣的动作偶尔会在自己记忆里闪现,但是却会定格在别人的世界里,温暖我们的人生。

明天,2017年春节。

写此文表达我此刻的心情,我对新的一年充满向往,愿温暖、真诚、善良永远陪伴我们前行。

2017,我们还有更温暖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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