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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小时候最深的记忆,就是五元钱。
每天中午,我的床上都有一张五元钱放在那里。
我放学后回家里拿了钱,就从小区护栏跳出去。小区外就是菜市场,有个阿姨每天都会在那里出摊卖凉皮。
薄薄的一层面皮,晶莹剔透,阿姨放在面板上,快速的切好,再拿点面筋和黄瓜一起放入盆中搅拌,加点调好的芝麻酱,蒜泥水,放入一点点醋和香油。
那时候的凉皮,一元五角钱。
凉皮吃到最后,很咸,可我每次,都能全部吃完,连调料汁都不剩。
路口处的刨冰,也是一元五角,一个塑料碗,里面装满了冰沙,再浇上一些色素饮料,放点山楂碎葡萄干,最后再最上面点缀上一个樱桃。
小时候的我捧着这碗冰,就像捧着无比贵重的宝贝。
冲上公交车,找好座位,先含上一口。等待冰沙在嘴里凝聚在一起再慢慢融化。就这样,吃一路。
等差不多到了学校,最后一点冰沙,也早都化成了水。连颗樱桃一起直接倒进嘴里,含着走进校门。
那是2001年的夏天,石家庄炎热无比。
那时候的快乐,就是凉皮与刨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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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每天中午,都会在学校吃午饭。
那时候挑食很厉害,肉不吃,蔬菜不吃,汤也不喝,我的午饭只有米饭和酷儿饮料。
每天中午其它小朋友都吃完饭,我还在对着饭碗发呆。
那时候我只吃两个菜,酸辣土豆丝,和番茄炒蛋。
直到有天,学校食堂做了番茄炒蛋,我吃了很多很多。
那个中午,别的小朋友在午睡,只有我,把番茄炒蛋全吐在了枕头上。
后来很多年,我最爱吃的菜只有酸辣土豆丝。
石家庄的饭店,一条街上一家接着一家。
一条街从头走到尾,自己身上仿佛都带着菜香的味道。
我喜欢闻这些味道,如果他们谁家炒了酸辣土豆丝,我甚至不愿意再迈步。
长大后,依然是这样,如果路过的那家饭店传出酸辣土豆丝的香味。
我还是不愿意迈步,仿佛留在那里,我就永远留在了八九岁的年纪。
每个人回忆起小时候的味道都不一样,我的小时候空气里都是酸辣土豆丝和青苹果醒目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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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偷听大人们聊天时,他们总是说,时间真快,一眨眼就过去了那么多年。
于是自己,便躲在房间内拼命眨眼。
无数次失败过后,我开始认为,我可能生来就是孩子,而大人,生来就是大人。我无法长大,他们无法变年轻。
直到有点意识到自己长大了,才发现,我抓不住时间了。
它匆匆溜走,我来不及作出反应,就已变老。
我回首近几年的经历,只有寥寥数笔,便可带过。
而关于童年的纸飞机,我还有很多话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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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面的那几栋楼,灯光一盏盏亮了起来,这一天,就在灯光亮起来又熄灭中结束。
这冗长的岁月中,我时常在这些时刻觉得孤独。
孤独到无法被拯救。
即使靠着童年的回忆,也无法治愈。
楼下一直传来孩童的笑声和清脆的吵闹声。
他们即将长大,我们也将老去。
我坐在这里怀念童年,他们在楼下过着童年。
没有人能永远留停在此刻,却永远有人在怀念。
年轻真好,老去也很好。
用快乐掩盖孤独。
在生活里淹没孤独。
这就是变相的救赎。
「谁在美丽的火中 飞行
并对我有无限的赠予
谁在炊烟散尽的村庄
谁在晴朗的高空
天上的白云
是谁的伴侣
谁身体黑如夜晚 两翼雪白
在思念 在鸣叫
谁在美丽的早晨
谁在这一首诗中」
-海子的诗赠予此刻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