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的夜是纯粹的黑,晴朗的夏日里总有数不尽的星星,你无法感同身受,夜空像一只镶满砖石的黑瞳,只专注地望着你以及你脚下的土地,而几家几户门前昏暗的灯光是郭沫若笔下天街闹市遗落人间的孤寂。放下匆忙,走进这纯粹的夜色中,很好很安静。
高三前的那个暑假被补课冲的只剩下二十来天,假期正好是七月份的尾巴,八月份的前奏。天气燥热,心里也烦躁的很,外出旅游也没多大劲,索性收拾几本书跑去乡下外婆家住住,避避暑也好。乡下平淡的生活总能让某些东西沉淀下来。
最接近这片土地的时候应该是六年级之前的年少时光。那时候白天在学校玩游戏,傍晚在外婆家门前的水泥地上玩游戏,似乎游戏就是我童年的主题。夏天傍晚,天空像是被画家随意在落日消失之处泼上几色油彩,层层晕染开来,衬着这青墙素瓦倒也显得朴实无华,别有一番幽静的意味。吃过晚饭,天色也未全然暗下来,大人们便拿着把蒲扇坐在凉快有风的地方聊庄稼,聊天气,聊各种新鲜趣事,而附近几家的小孩聚集在一起,也不顾已经洗澡仍将自己玩的满身是汗,玩的太疯,梦里也不安宁。
记忆中,童年是屋顶上直径比我身高还长的中秋月,是站在坝上触手可及的彩虹,是村子后面大树上恐怖神秘的黑洞,是城市生活真正开始时窗外洁白的蘑菇云。时间一恍惚便过去了,童年成为了记忆中的黑白影片,连颜色都褪得不确切了。
有些记忆却清楚的像昨夜的梦,抑或是昨日的梦太过真切。
在四年级,去了比较远的学校上学,我不会骑自行车,刚开始都是外公送我去学校,我记得那是辆二八自行车,我坐在前面的横杠上,紧紧抓住龙头中间,坑坑洼洼的路面,没有筑水泥,有些地方还铺了鹅卵石,心里总是战战兢兢;有时也坐后座,便会细细观察外公。四、五年级,班上调皮的同学经常欺负女孩子,后排将墨水涂在桌子上,我往后一靠,新买的衣服就印上长长的墨水痕迹,可后来却成了我最喜欢的一件衣服。学会了自己骑车后,车子轮胎总被别人偷偷放气,碰上值日走的晚,同伴们都先走了,取车时,轮胎的气门芯子又不见了,我便一个人推着车走回家。我总记得那样一个画面,夜色未浓,穿插在十几亩田里的一条小路上,一个推着车的身影慢慢前行,那样安静,并不孤单。
那时候,受欺负了就哭,开心了就笑,那时候,总是不爱多想。
我曾有段时间看见天上的云便会想起童年,仿佛曾经对童年许诺过,等我回去。我自然回不去,童年是否还在云端我也不知道。听见飞机划过天空的声音我会感到莫名的幸福,那一刻觉得自己离未来很近,我想,是不是那一刻离童年很近。
朋友和我说,人在愤怒的时候智商为零,其实我觉得,人愤怒的时候最接近童年的自己,那个不懂人情世故却纯洁美好的自己。生气的时候,行为情绪等往往最真实,所以才会有童年的秉性,要不是气极了我是绝不敢一个人冲到一群城管面前讲理。童年就是这样不管不顾,容易知足,嘴一翘就笑,脚一动就踏前。现在的我们,拥有很多,却不珍惜拥有,无谓失去,或是患得患失,我们总是把握不了放弃与追求的尺度,总在人群中迷失。
在成长的路上,我们不断迎接新的风景,经历各种酸甜苦辣,体会世间冷暖,最后褪去青涩的模样,变得有责任有担当,变得世故圆滑,成为了谁眼中的谁。
现在的人们很浮躁,曾在微博上看见一句话:“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烦什么,无缘无故就全身负能量爆棚。”我问过,大多数人就处于这么一个状态,其实,最浪费时间的事,是烦恼。之所以写下这篇闲言碎语似的杂文,是希望自己能看见真正快乐的地方,经常会审度自己,比起以前,变了没有,变了多少,又还记得多少,对我而言,最平凡的快乐是,不管将来成熟世故与否,仍是眉眼如故,初心依旧。
穿过D调的小镇,听着月光与影子的对话,淡淡的寂寞,淡淡的执着。月光,一片清澈,夜幕笼罩下潜行这淡淡的忧伤,是雪后的冬天,安静中夹杂着想念,仿佛时间放慢了脚步,发自内心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