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蒋方舟,大家的描述里,都是天才少女、9岁出书、清华大学破格录取、大学毕业后担任《新周刊》副主编等一些具有重量的标签,它们有共通性,似乎都代表着蒋方舟的成功,在写作上超出常人的才情。我看过她本人对于类似标签的回应,并没有显露半点喜色,反而提到这些时她表现出一种长久的疲倦。
我们能够理解,在不同的场合出现,披着的都是同一件外衣,哪怕再华丽,也有觉得腻烦的瞬间,人被光芒照耀了太久,就会开始留恋起那些平凡却新奇的日子。蒋方舟这样一个才情独特的女子,又怎么会容忍自己麻木下去。
2016年,蒋方舟独自一人去了东京生活,一年,她觉得东京拯救了自己,写下《东京一年》,日记式的絮絮叨叨,好像一个人自言自语,却让我读得酣畅淋漓。
我没有看过蒋方舟的其他书籍,《东京一年》是唯一一本,很喜欢她在日记里记录下的那些琐碎平常,好像为我打通了些思想的经络,作家的意义也正是这样,书写自己,为读者贡献出迷途。
“敏感的心,注定提笔就老”
蒋方舟在书里有提到她对于写作这件事情的认识,她用一些世界名家来举例子,侦探小说家、经典名家、戏剧家,他们大都历经坎坷,有着超出常人的细腻敏感之心,在别人看得到的地方坚硬,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脆弱。
早慧这件事在他们身上,是一件好事,同时也是一件致命的事。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写太宰治,因为年幼时眼睛就看到了虚空,耳朵就听见了死亡的诱人笛声,发觉人生长梦本没有意义,于是年纪轻轻就写下了《人间失格》,同时一次次起身准备自杀,终于成功。
爸妈一直让自己做一个平凡人,过平凡的生活,除了知晓自身才能本就不够攀高望远外,还惦记着的是那份平凡人的幸福。他们希望我能明白,平淡便是真。
记得之前有人说三毛,如果不是那些苦痛的经历,与爱人的生死离别,她不会写出那些悲伤的文字,假若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相夫教子,或许结局会不一样,那个甜甜的声音至今应该还能留存于世间。
一切事物皆有两面性,早慧、敏感,是好,也是不好。
作家一定是热爱写作这件事的,但是,写作携带的一些东西又让他们感觉到痛心。像蒋方舟那样认为道:“长大之后,从事的工作却像一个孤独的矿工,每日不知疲倦地深掘自己内心所有隐秘幽深地角落,使之暴露”。心知肚明,当某一天挖到了自己难以面对的事物或者再难深掘下去的时候,就会做出独自走向深渊的选择。
提笔就老的时候没有了,于是就扔下笔解脱了。
“寻找爱情里最理想的状态”
我依然记得蒋方舟在奇葩大会上诉说自己“讨好型人格”的样子,看上去温婉知性,听了她的讨好型人格,还忍不住生出一种同病相怜之感。殊不知,她尖牙利嘴的样子其实都用笔来代替了。
《东京一年》中,她的文字清醒,观点的论述有犀利之感,但好在她还是保持着一个女性的柔软,有我们喜欢的真实。
“当婚姻的爱情面向掏空,它就不过是一条退路。”她有着和大部分年轻人一样的无奈,对爱情和婚姻的矛盾。
在友人惊叹于“蒋方舟也会寂寞”这件事的时候,她的回答,透露着一个少女的天真,同时也反应了当前现实的惨淡。
“当然会寂寞,但似乎也忍受不了你侬我侬的同居生活。理想的状态是工作时能看着自己的伴侣,两个人像是在高中的教室,午后休息的时间,其他同学还没来。你看着他前排的背影,他在做题或是趴着睡觉,这个背影就成了你黑暗岁月中最大的支撑。”
这或许就是爱情和婚姻之间差的那一步,可能是我们都变得自私起来,不愿被爱情束缚的同时,却还贪婪的想要得到被爱的感觉。最理想的状态,单身时候有人陪,恋爱交往也不累。
可是啊,心里有了羁绊,又怎么会就如此轻松度过呢。
蒋方舟在少女时期把“结婚”划进了所有省事省力的人生选择里最不坏的那一个,那时她觉得结婚是一件只需要维系而没有目标的事情,并且天真地认为,结婚能把她从必须进步,一步步实现目标的焦虑中解脱出来。
完美的把“结婚”当成了一个逃避的港口,后来才发现,维系关系才是一件更累的事情,它有可能让我们走到人生的极端。于是又义正言辞地告诉自己,爱是想触碰又缩回了手,我们一辈子都在那种保持距离又能随时融合的爱情里交往吧。
“用最糟糕的态度爱最亲近的人”
我记得我高中的时候很迷恋葛婉仪的一句话:你不能总是坐在那里,说你自己很爱谁。
就是缺乏真正的行动,却还自我安慰,在父母身上,我们的态度体现的淋漓尽致。蒋方舟的父母来到东京看望她,像大多数的中国父母一样,出门在外,最害怕多花了子女的钱,哪怕他们是最理所应当花钱的人,也总显得畏畏缩缩。这是他们的爱,但是在子女看来,三番五次地,就造成了被打扰的兴致。
我们不解,于是在言语上没好声气,心底里抱怨父母没有朋友玩得开,渐渐地,把父母划入了“不适合结伴旅行”的行列中。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和爸妈出去,总免不了因为观念的不同而产生了矛盾冲突,我们习惯用最差、最不耐心、最糟糕的态度来结束或者解决这次争吵,想让自己像对待朋友一样,耐心调解,思考更好的解决方法,大多是很难办到的一件事情。
“爱想象中的人很容易,可当他们来到你的面前,爱他们就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
书中还有很多地方我未曾提及到,关于真实和事实的辨证,关于社会的充盈饱和,关于中产阶级爱跑步的论述,关于人对痛苦和幸福的觉知,关于老人和年轻人的视线远近,她都用日期作为记录,总之在东京的一年,她是刻薄的、悲悯的、敏感的、柔软的。
她坚信,每个人的经历都是为了让自己更像本来该成为的样子,而我也期望自己,能有一天自信地说出那句:我就是即将到来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