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 飞过云端(78)悲伤的夏天

  十四岁的夏天,施云体会了跟亲情和友情的别离。

  施晓晴从此人间蒸发了。她的一切联系方式都被切断,没有人知道她跟她妈妈去了哪里。施云只听爸妈提起过一两次,她妈妈带着她远嫁外地。

  施云记忆里关于施晓晴的部分在千禧年的夏天终止了。施晓晴这个名字变成了堂姐的曾用名。后来,她叫什么名字,施云再也无法得知。

  成年之后的施云,每每回忆起这段短暂的亲情,都有种揪心的感觉。一个女人究竟被伤害成什么样子,才会做出如此六亲不认,宁愿割断一切血缘关系,也要老死不相往来的事情。

  施晓晴再也没见过她爸爸,无论她后来成长到什么年纪。她一直都觉得她的亲生父亲,在她中考那年就死了。

  而他的爸爸,在跟那个女人结婚之后,确实喜得贵子。可是那段婚姻仅仅维持了三年,就以离婚告终。后来,他又分别经历了第三段,第四段,第五段婚姻。婚越结越多,日子越过越潦倒,六十岁的时候,他破产了。欠了一屁股债,成了法院黑名单上的老赖。

  施云不知道他有没有后悔过,或许是有的。或许,在他白发苍苍那一刻,他才发现,夫妻还是原配的好。

  时间还是2000年的夏天。某天正午,施云在路上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个背影离自己仅一条马路之隔,施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口气冲到马路对面。然而还是晚了一步。那个背影瞬间钻进一辆三轮车里,呼啸而去。

  半晌,施云缓过神来。

  如果刚才她动作再迅速一点,她绝对来得及拉住叶康,她会大胆地告诉他,她从初一开始就暗恋他了。她喜欢他喜欢得如痴如醉,喜欢得天昏地暗……她一定要对他说这些话,不管他是什么反应,不管他会不会吃惊,她都要说出来。

  这也许是最后的表白机会,如果再不抓住,叶康也会像施晓晴那样永远人间蒸发。跟自己有着十几年亲情的堂姐都能说断就断,何况是一个对自己并不太熟悉的陌生人。

  可是,再也没有可是了。叶康的故事也在十四岁的夏天告一段落。施云到底还是错失了最后的机会,缘起缘灭,终究都是一场施云自导自演的悲伤情歌。

  十四岁的夏天,千禧龙年的夏天,其实是一个充满悲伤的夏天。

  在失去了亲情友情和所谓的爱情之后,施云也变得更加寂寞。好在,身边还有陈君。

  陈君邀请她一起听徐怀钰的演唱会CD,她们共同学会了一首歌,那首歌真的很适合这个夏天的悲伤:

  你变得好寂寞

  很久都不联络

  朋友们问我问了一千遍

  快一万遍

  仿佛你已从地球上不见

  ……

  好怀念那夏天

  我们被雷雨吓得狂叫过大街

  不管在别人眼里有多么疯癫

  有多么不体面

  那几乎变成生命中最珍贵的画面

  多可爱的昨天

  我们为电影结局哭了好几天

  你为了大家做了很丑的鬼脸

  也映在那一天

  多渴望能再见到你微笑

  那么甜

  永远那么甜

  PS I Love You

  陈君把《友情卡片》的歌词抄在一张花信笺上,再把花信笺叠成一只千纸鹤,放进施云的书包里,她说这样做是为了忘却这个悲伤的夏天。

  可这个夏天注定是悲伤的,因为连暑假都变得不完整,一半暑假已然离她们远去。八月一号这天,正式开学了。

  虽然还在初二的暑假,但是郎老师却说,已经正式进入初三了。

  开学第一件事依然是公布成绩。施云心里一点悬念也没有,这次的成绩几乎是她最真实的水平。

  果然,她考了第十七名。给了她一点点帮助的杨钊,考了第七名。

  第一第二还是秦湘林和陈銮,李清又重回第三名,葛恋进步了一点点,排名第四。

  全班倒数第一是苟远飞。他的全科总成绩为零分。除了写名字,他真的没有对任何一题进行解答。

  期末考试结束的时候,已经有阅卷老师向郎老师反映了苟远飞的问题。郎老师已经困惑了一个月了,实在想不出苟远飞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

  这件事在全班引起热议。同学们纷纷猜测苟远飞考零分的原因,是他顶不住进步太快的压力。

        有些同学分析说,期中考试之后,老师们都认为他能在期末考试超过秦湘林考第一名,而他自己信心不足,害怕自己不可能达到大家的预期,所以主动放弃了考试。毕竟,在大家眼里,苟远飞优柔寡断,没什么自信,所以做出这种事,也合情合理。

  郎小菊姑且也这么认为。她很想找苟远飞认真谈谈心,却发现,苟远飞并没有如期到校。

  事情只能暂时搁浅。

  成绩公布之后,按照惯例是选座位。

  现在的教室很宽敞,能够安排单人单桌。于是大家按照成绩进行选择。

  郎小菊事先把第四小组第一排的位置空出来,她说这个座位专门留给苟远飞。其他人都不能选这里。

  轮到施云的时候,三四五排的座位已经被选完了。只剩第六排以后,和第一排的两个空座位。

  施云不想再坐在教室后面,初二一年读下来,成绩没上去,视力却日渐下降,如今已经徘徊在近视的边缘了。

  算了,豁出去了,就坐第一排吧!虽然离老师太近也不好,但总比坐在教室后面自甘堕落要强。

  于是,她选择了第三组第一排的座位。她知道右手边是苟远飞的专座。但是她没多想什么,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坐在这里了,肯定早就在心里接受了苟远飞坐在她右手边的事实。

  大不了,不跟他说话,不跟他有任何接触,当他像空气一样。反正初二下学期就是这样过来的,苟远飞早就习惯了。

  再说了,已经初三了,据马梦瑶说,初三就是三天一大考,两天一小考,每晚的作业都是一张试卷。估计自己和苟远飞都没什么时间搭理彼此,所以,就心安理得地坐在这里吧,管他怎么想,管其他人怎么说。

  但是施云这一迷惑行为也在班里引起热议。下课后,同学们纷纷讨论,说她是不是对苟远飞旧情复燃了。销声匿迹半个学期的施云苟远飞的绯闻,又卷土重来。

  连陈君都忍不住过来询问。

  “施云,你是故意的吧?你肯定是见他交白卷放弃考试,心疼他了吧?所以你决定坐在他旁边,帮他重新拾起信心,然后一鼓作气,超过秦湘林,问鼎全班第一!我说的没错吧?施云,你终于想通了!”

  “神经!”施云却不屑一顾。

  “难道不对吗?那为什么你明知他的座位在那儿,还偏要选在他旁边?”

  “因为我只考了十七名,我想坐的位置也轮不到我选啊。现在要命的是,我眼睛近视了,坐在后面和旁边都看不清黑板。只能坐第一排了。第一排中间,就这两个位置,苟远飞那个指定座位,我也不能选啊!”

  施云一脸轻蔑,不想再解释什么。她觉得大家都神经兮兮的,不过就是选个座位而已,居然能联想这么多。

  “可苟远飞会这样想吗?你说过希望他长痛不如短痛,但是现在你坐在他身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叫他怎么长痛不如短痛?这不是存心让他的噩梦又臭又长吗?”

  “我说陈君,你就别瞎操心了。反正,我会当他空气一样就行了。至于他怎么看待我,那是他的事。”

  “施云,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事到如今我才发现,你真的好狠心,你一点都不念及旧情。至少他在你最困难的时候,给予过帮助,你现在竟然过河拆桥。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吧!哎,算了不说了,气死我了。我现在就等着看好戏,看看明天早上你见到他的时候,到底是不是跟看到空气一样!我还不信这个邪了我!”陈君气鼓鼓地说。

  “我还懒得跟你说呢!我跟他的事情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后来大家不都过得好好的吗?就你喜欢瞎操心!”施云也跟着赌气。

  “好好的?你是哪只眼睛看到苟远飞过得好了?你觉得他过得好,只不过是好多事情我没告诉你而已!算了,真的不想说了,以后我都不说了,我祝你好运吧!”

  “陈君,我再重申一次,他过得好坏与否,真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就眼下来说,我保证我可以用平常心去看待他,如果他觉得我坐在这里影响他学习,他心里不舒服的话,可以去跟其他同学协调,向老师申请调换位置啊!事情是死的,人是活的,我相信苟远飞也不是那么呆板的人。”

  陈君被说得哑口无言。其实她也觉得自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别人的事,管那么多干嘛!

  施云虽然嘴硬,可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毕竟大半个学期没有近距离接触过苟远飞了,现在突然即将坐到一起,尴尬肯定会有的。但是木已成舟,只能自求多福,希望如陈君所说,祝自己好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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