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出事
日子就像初夏的阳光，慢慢洒落希望和激情。杨柳一边享受着大头的温情，一边看着女儿努力的样子倍觉心安。厂里的工作，她早已轻车驾熟地能完成车间主任的各种分配。她开始觉得美好的生活，又逐渐地眷顾于她。她有时会想起大强，只是少了一些从前的悲伤，但她每每看着大强生前的照片，依然会觉得心酸。于是，那只留存大强照片的手机，她便从枕边拿到了衣柜上的抽屉里。就像回忆一样，她决定珍藏起来。
这一天中午，金色的阳光早已覆盖整个大地，杨柳望着窗外大片的碧绿舒展于阳光下，不禁伸了一下懒腰，她打算趁着饭后有片刻的午休时间，去太阳下走一走，感受一下这温润的初夏和难得的好心情。于是，她脱下工作服，轻轻地哼着小区，决定去食堂吃饭。就在她刚要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她转身接起了电话。
“喂。”她的声音就像从窗外飘来的风一样，轻轻萦绕在整个办公室。
“杨柳，快，快回家来，你公公出事了。”电话里传来邻居急切的声音。
“啊，我公公出事了？咋回事？”像一盆冷水从天而降，她忍不住一个激灵。声音也显得急切起来。
“快，快，先回家来。”邻居说完挂断了电话。
杨柳来不及请假，便赶紧从厂里推出自行车，风一样地骑着往家里赶。一路上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她不知道公公出啥事了，但她想着邻居急切的声音，知道家里一定出了大事。没过多久，她便骑到了那条熟悉的小路，看到公婆家门口围着一些人，接着婆婆的哭声也传入了耳朵，她的心开始下沉。骑到门口，连自行车都来不及放好，便冲入了里面。
只见公公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婆婆则坐在旁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泣着。
“娘，咋回事。”她站在公公面前，看着婆婆问。
“你爹刚才在门口摔了一跤，就不动了。呜呜呜，天哪，这该咋办啊。”婆婆拍着双膝，不停地抹泪。
“那得叫车送医院啊。”杨柳赶紧拨开众人，想去叫村里唯一有个小货车的单东林家去。
就在她跑到路口的时候，远远看到东林的车向她这边开来。她站在路口看着，心里奇怪着谁好心帮她叫了车。就在她还在恍惚的时候，车已经停在了她的面前，她看见大头从驾驶室跳了下来。
“柳，快快，先先把人抬抬出来。”大头拉起她便往家跑。
在众人的帮忙下，公公顺利地躺在门板上，被送入货车厢内。大头拉着她一起坐在公公旁边守护，而婆婆则因女儿晚上得回来，便留在了家里。
车开的迅速而又平稳，一路上大头握着杨柳的手一声不响。在快到市医院的时候，他从兜里掏出一万块钱，塞到杨柳手中。杨柳看到大头的钱，才想起自己刚才因慌乱而忘了拿钱。
“大头，谢谢你。”她接过钱的时候，内心感到了无数的暖流。
大头并没说话，只是用手握紧了她。她望着他明澈的目光。那一刻，她觉得眼前的男人有了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而这种感觉甚至让她又觉得可以深深地依靠一辈子。于是，她也用力地回握着他。仿佛是一种无声的誓言，俩人彼此都感受到了对方手心里传递的爱意。
车很快到达了市区医院，公公经过大医院的抢救之后，才算保住了命。但因中风留下的后遗症，他身体的右侧半边不能动，医生说具体看他以后慢慢恢复的状态。
杨柳听着医生的话，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公公，不觉叹了口气。她想着往后的日子，婆婆将会更辛苦，这以后吃喝拉撒的，她一个人肯定应付不过来。于是，她便决定等公公出院，便直接让二老住在她家里。
“大头，我家里负担那么重，你都看到了。”夜晚，她在病房里对大头说的时候，心里堆满了沉重。
“傻 不不要多多想。”大头揉了一下她的头发。
她靠在他身上，看着公公苍白的脸色，这可怕的脸色和当年大强生病时一模一样。她又想着医生白天所说的话，中风虽危险，但抢救及时仍能保住性命。此时输液管的药水一滴又一滴地流入公公体内，她知道公公和大强的病不一样。公公出院之后，只要照顾得当，身体会慢慢恢复起来。想到这里，她的心便宽了一宽。
第二天，她托付大头帮忙照顾后，便坐车回家安慰了婆婆。当她告诉婆婆昨天幸亏大头帮忙之后，婆婆便从嘴里轻轻吐出了两个字：“好人。”她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和一些钱之后，便再次坐车返回。
公公在杨柳二人的照顾之下，慢慢地恢复着。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杨柳和大头双双站在他的病床前，而大头因连日的熬夜，显得胡子拉碴的，老人的心便充满了愧疚。但他因后遗症而开不了口，便用眼神示意他俩坐下来。公公感激的神色，杨柳都一一看在眼里，于是，她望向大头的时候，眼里又增添了无数的温柔。
半个月之后，医生便告知杨柳病人可以出院了。大头又为公公买了一把轮椅。几日以来的相处，公公虽然不会说话，但他明显的对大头充满了感恩。而大头尽力的照顾，就像自己的父母一样，毫无推却之感。看到公公和大头和谐的关系，杨柳的心一再的安下来。
第二天的中午，他们顺利地出院回到了家。大头把公公从车里抱下来，安放在杨柳家的偏房后。便因几日以来的不洗澡之由回了家，婆婆便让杨柳晚上请大头到家来吃饭，说是要好好感谢他。
傍晚婆婆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杨柳想着大头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便来到村口买了一瓶酒后顺便叫来了大头。
等他俩走进家里的时候，杨柳看到婆婆和女儿站在院子里等他们。女儿微笑地看着大头，完全没有了过年时排斥的表情。
“大头叔叔，谢谢你救了我爷爷。”女儿望着大头，声音甜甜的。杨柳的心里顿时一松。
四人落座之后，就像一家人一样和谐地说着。大头始终保持着腼腆，即使杨柳为他倒了一杯酒，他都束手束脚地不敢多喝，生怕自己喝醉了闹笑话。女儿时而看看大头，时而又看看杨柳，每当和妈妈的眼神对上之后，小姑娘便向妈妈偷偷眨一下眼睛。杨柳并不懂其意，但她想着女儿的眼神里一定有话想和她说。
夜晚，当大头告辞之后，杨柳便在厨房里收拾着，女儿悄悄地走到了她的身边。
“妈妈，大头叔叔是个好人。”小姑娘的脸上露出了单纯的神色，但话里充满着感激。
“嗯，你怎么知道？”杨柳故意逗弄着女儿。
“奶奶都告诉我了，爷爷这次多亏了他呢。”女儿的话，让杨柳顿时莞尔，她觉得孩子天真的可爱，但孩子对好坏之分，存在着直接而简单的意见。回想过年时女儿的反对，她觉得有一天，女儿一定会接受大头。
“妈妈，要不然我同意大头叔叔可以来我家。”小姑娘突然对着妈妈的背影说。
“什么？你不是不同意他和妈妈交往吗？”杨柳转身半娇嗔地对女儿说。
“可是，他是好人。他能保护我们一家，我同意了，妈妈。”女儿说着不等杨柳回话，便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留下杨柳一人站在原地，她的心忍不住一阵狂喜，此时的她多想和大头分享这一好事。这半年来，每当大头说想和她结婚时，她的内心总是闪着无奈。对于女儿的反对，她无力去改变。只能抱着听天由命之感，想着有一天或许女儿会改变主意。这一次公公出事，她没想到大头会一直站在她的身边支持。而正因为有了大头在身边，她便从开始的慌乱，慢慢变成有条不紊地处理好医院的各种事情。回想她与大头一起在医院的日子，让她觉得俩人在患难与共中，却又彼此心心相印着。如今，女儿终于开口不再反对了，杨柳独自感受着一切，仿佛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轻松感。
那一晚，她梦见了大强。大强微笑地站在她的眼前，她想去拉他，想和他说话，但大强一下子又不见了，留下她一人大声地喊着他的名字。
醒来时，她看到了晨曦的阳光，停留在窗前，仿佛在静静地注视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