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一个网友私信我,给我讲了这样一个故事。颇为难过,但依然觉得她很幸运。
那年初夏,绿油油的叶子在风中晃悠着,爸爸带着她一个小丫头去附近吃饭,小丫头扎着两个马尾辫,一条淡黄色的裙子,一双老款的红头帆布鞋。她爸爸还是那双老旧的工作服,行动中还可以透过衣服看到爸爸肚子上的褶子。
十几岁的丫头坐在自行车后面,一手抓着爸爸的衣服,鼻子里进出都是一股浓烈的汗腥味,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时不时透过胳膊看着前面是否到站。旁边路边上,一个女人端着一个盘子,与其说那是一个盘子,不如说那是一个盆,像是烤全羊这种大件才能用到的盘子,里面放着许多小纸球,女人衣衫褴褛,神情恍恍惚惚,脸上是那种蜡黄色,嘴角没有上扬的意思。他的旁边还有一位男士,还在尽情的吆喝着:“免费抽奖咯,免费~免费~免费~”最后三声铿锵有力。
小丫头扯了扯爸爸的衣服,“爸爸我也想去玩?”
男人没有任何表情木讷说了一句:“好,走!”男人抬脚功夫就把车子停放在摊位附近。仔细打量一番,身后的小孩子欢欣鼓舞的抓起来纸团,像是惊弓之鸟一样慢慢打开纸球,字迹缓缓的展露在孩子的眼前,亮晶晶的眼睛抬头望着男人:“两瓶洗发水,还是500ml哎!”
男人舒展了眉头,憨憨的冲孩子笑着,男人似乎腰杆瞬间挺直,“老板,兑奖!”
女人身后的店铺里过来一个男人,留着满脸络腮胡子,额头有了几条沟壑,眼睛肿肿的,像是刚睡醒,短裤衩子,上身着一件汗衩子,白色的底色已经发黄,出来时男人抓了挠了挠头,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哈欠,
“谁要兑奖,你个臭娘们儿,还挺厉害哈。”说着大庭广众之下拍了拍女人的屁股。
女人恶狠狠的飞过来一记眼刀。
“哥们,你过来,我跟你说咋回事。”男人勾了勾手。
“你在这里说就行,我还有个孩子,不方便,我家丫头胆小,我怕吓哭了。”男人有所防备的看着他。
“那好,我就说了,要想兑奖,一瓶洗发水200块,两瓶400块,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别想着跑路,兄弟们可不是吃素的。”男人盯着小丫头慢吞吞的说着,看的小丫头心里心惊肉跳。
放眼望去,乌泱泱的都是人头攒动,自行车也跑不出来多少路子。
男人摸索了自己的口袋,掏出来两张红彤彤的纸币。扔到铁盘子里,“我就这些,东西我不要了,放我走,自此两不相干。你不犯我我不犯人。”
“哼~,我咋不信呢!”
“你今天敢动我们爷俩个一根手指头,别怪我不客气哈。”
“咋滴了,你还想咋弄。”
“我可不是远路子的,我姐姐就在这里,我不信你大街上敢动手?”
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人愣住了,似乎若有所思。
小丫头看着这一切,觉得快要哭了,只觉得下面的轮子动了,听到前面支了一句话:“抓紧我,妮子!”小手抓紧了衣服,觉得还不够,两只手在腰里开始找另一只手。弯弯绕绕,他们离开了那个热闹的地方,在田野里小路上走着,但是速度并没有停下来。
田野里,有几道河沟,沟子里有几个亮晶晶的东西闪着光,格外刺眼。
男人拼命骑车,结果到了一处拐弯处,被一根绳子绊倒了,两人咕咕噜噜的倒在了田地的管道口处,沟子里的人七七八八跑了出来,手里的刀子也毫不吝啬亮了出来,男人被人踩在地上,还有人按着他的肩膀,带头的人问道:“不是很狂的嘛?再厉害啊,给我厉害一个看看啊。”一脚一脚的踢着男人的身体,小丫头大声哭着,尖叫着,男人一声呵斥,小丫头捂着嘴巴哭,后来七八个人把他按在里面揍了一顿,小丫头急得嗷嗷大哭,又怕又急,哭着喊着:“别打我爸爸,别打我爸爸,我爸爸是好人,别打了,别打了。”等待人散开以后看到浑身脏兮兮的他蜷缩着,踉踉跄跄的跑过去抱着他哭。
“爸爸,我害怕,我们回家好不,我想妈妈了。”
男人闷哼一声,嘴角吐出来一口血,一个瘦瘦的人,对着他脑袋又是一拳,这一拳人直接没有了声响。只留下小姑娘和男人在荒郊野外,自行车太破了,自行车坐垫坏了,后面的坐人的地方生锈了,车子就丢在那里,口袋里两百多块钱被人临走摸走了,两人一车,还有绿油油的麦苗。
过了很久很久,太阳下山了,小丫头哭了一波又一波,哭累了,就在男人旁边睡了,一个拖拉机驶了过来,上面有各种工具,水袋,路过不平的地方声音异常吵杂,小女孩被吵醒,看到车子开了过来,小女孩害怕极了,拉扯着男人的衣服:“爸爸,快起来快起来,我怕,要来抓我了……”之后再也没有呜咽出清楚的话。
车子停在了他们旁边五米的路边上,下来了一对父子,他们逆着光过来,男人个子矮矮的,“娃娃,别怕,伯伯是好人,不抓你,恁这是咋了。”
男人慢慢的和小女孩说着话,旁边的小男孩突兀的插了一句话:“我爸爸以前是军人。是打坏人的,你别怕小妹妹,我是来救你的。”
“去去去,你再吓到他!”
“我……我……我害怕,我爸爸被坏人打了,我叫不醒他……他……他不理我了,我姑姑是前面那里的。”女孩抽噎着。
“我也是那里的,我带你去行吧孩子,别怕,我看看你爸爸行不行。”他慢慢的靠近,借着拖拉机的光亮看着,只见嘴角有血,其他的都是皮外伤。
“儿子,去车上拿点吃的给这个小姑娘。”他吩咐儿子。
“兄弟,兄弟,你醒醒……”男人用手拍着脸颊呼唤着,却迟迟不见反应。
“儿子,你过来,别拿了,给我搭把手!”
“啊,来了。”男孩不得已又转过头帮他爸爸。
男人拼劲了力气才把他拖上车子。
“儿子,抱着妹妹坐上来,我们回家,不浇地了今天。”
就这样小丫头被男孩抱走了。
坐着拖拉机,他们来到了村委会院子。紧接着村里唯一的大喇叭叫了起来,没多久小姑娘的姑姑一家子都来了,他们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