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回家乡老房子贴对联的小汽车里,我一只手撑住下巴,中指有规律地轻弹着下唇,抬眼望着车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由得思考一番......
以前过年可不是这样的。
在我的童年记忆里,深深印着一个数字——六,使我不自觉地认为自己的一切都是从六岁开始的,真是神奇。或许,是因为那场车祸是在我六岁那年发生的吧,由此才每每提起都记忆犹新。
以前过年真不是这样的。
我小时候——上幼儿园的年岁,正月十五前后,村子里道边儿的河上结了冰,彼时大部分已经消化,只剩下河沿上还有些冰碴子。一群小孩子,各家的都有,手里拿着“黑老大”——打火机在我手里只是用来放炮用的。河道和旁边的石子路足足有一米的落差,我们都用脚试探着踩在河沿的冰碴子上。踩上去不知怎的,脚下一滑,我“吨”地跌进了水里。脑子里第一个想起的便是母亲,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旁边几个小孩都”咯咯“地笑,真的只是笑而已。得了,自己爬上来,像落汤鸡似的回去见母亲,不用想,母亲先打我一通,然后再复读机般地骂我几句,最后再刀子嘴豆腐心——给我换上新衣服。唯一有点儿不一样的是,她一会儿就要下城去置办元宵节要用的东西了。
小时候村子里的孩子年龄有大有小,但都能和在一块儿,大的领着一帮小的玩儿。啥都玩,去玉米地偷不知道谁家种的玉米,然后用红砖头就地垒一个四四方方的挡风用的“炉子”,把玉米剥皮之后扔进去,我们又说又笑地,感觉没几分钟玉米竟然熟了。出来都成黑的了,也不嫌脏,大家一口一口地吃个干净,最后就只剩玉米棒了。那时候都不刷牙的(姑且零四年吧),但这时候,吃完“黑玉米”真得把牙刷了,不然,晚上母亲那一关是别想过了。
小时候,夏天还经常跟大孩子们去较远的河边抓青蛙,拿小刀把它们的后腿割下来,肉插在铁丝上,围个火烧着吃。那时候还真敢吃,半生不熟的鸡蛋、土豆,我都吃过;火太大,还曾把头发给燎了,回去被母亲骂,也是寻常的事。
跟着大孩子玩儿,也不全都是好事。记得有一次过年的时候,我还小,跟着一个大孩子,大我七八岁吧,他家养狗,冬天某夜生了一窝的小狗,没人管给冻死了,小狗身体冻得梆硬,过年又不缺炮仗这玩意儿,我们拿着大炮绑在那条小狗的腹侧,然后点着炮仗,这下小狗“升天”了,炸得四分五裂,那时候真是没心没肺的。
到了比较大的年岁,我改下城读书了,但过年仍呆在村里。村里玩伴还尚且都在,我们都大了,十来号人,拿了许多个炮仗,去一个形似峡谷的地界,分两队,五个人站这头儿,另五个站那头儿,互相把炮仗插土里,朝着对面的天空放,就和迫击炮似的,还是很开心的。
再后来更大了,我们除夕会聚到一家子去,但年夜饭在家里吃,每年都不一样。一次,去了小飞家里,心想着整夜都呆他家,敢明儿个再回去,可最后还是被家里人叫了回去——他们从小就不让我在别人家里过夜。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家里人不允许,也不怪他们。
近十年,这或许就是“后来的我们”那桥段了吧,大家几乎无任何联络了,村里那些玩伴,都二十大几的人了,这回回去贴对联也未曾见到几个,都去哪儿了呢?
“长大”二字,分量可见一斑。年味渐淡的现在,我们不得不用更多的仪式感撑起一个又一个的新年,压岁钱不再被看重,拜年也成了被安排的差事,炮仗也禁止燃放了,过年过的仅仅是春晚倒计时的那几分钟......
有人提议一年过两次春节,试试看咯~
不试,谁知道呢?
于二〇一九年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