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雪，下得那么认真

                                                                        文/ 小葱

下午三点，下雪了，星星点点，稀稀疏疏地飘着，撒盐空中的样子。没有惊喜，反正又下不大！北方的冬天越来越没有了冬天的样子，大雪都飘到了南方。

打了两个小针的功夫，我从诊所出来，那盐已经转换成鹅毛，成飞絮了，倒有了点纷纷扬扬的感觉。难道这场雪会下大？

没下来之前，还是先不要去奢望。

走回家，继续端坐书桌。

五点钟，再看窗外，上午刚读了欧阳修“雨横风狂三月暮”的句子，此时窗外就上演了“雪横”，地上白了，汽车穿上了银装，树上也有了积雪。这雪，竟然下得那么认真。似遇到了久违的挚友一般，我期待着这雪能持续再久一些。

做饭，可吃饭的那个人要加班。一个人吃完，雪还在下。没有散步的伙伴，不过，就算那人在家，也未必愿意陪我下去。特意戴上手套，下楼。赏雪。不在雪中走一走，就是对这天赐宝贝的辜负。

雪依然正紧。地上竟然这么厚了，踩上去竟然能听到“吱哇吱哇”的响声！这雪，果真认真地下了一场。用手拨开车身上的雪，呀！有十厘米的样子呢？总算把这个冬天的账给补上了。白雪却嫌春色晚，该来的总是会来，哪怕现在已经立春。

我选择在北院的别墅区漫步。那些没有碾压，没有脚印的地方是我的首选，厚厚的雪才更有感觉。稀疏的灯光，银装素裹的世界，虽然已经八点多，这雪竟然给人一种不夜天的感觉。院里很安静，鲜见人影，即使有，也是匆匆忙忙赶着回家吧？像我，悠闲地漫步在雪地的大概找不到第二个。我双手捧起了车头上的积雪，揉成一个雪球，左手扔高，右手接着，再扔，再接。尽管是这么没趣的动作，却让我兴致不减。此刻，我更能懂，张岱夜晚湖心亭赏雪的痴。我亦能理解，我五岁的小侄，前两天跟我在经南二路，看到树根处那点勉强的雪堆就要狠狠地踩，纵然一只胳膊受伤吊着，也要伸另一只手去抓雪，还要旁若无人地将雪球扔到大路上。我，一个年将不惑的女人，独自一人，大雪飘飞时，扔着雪球，专拣那不曾被踩踏的雪地去走，是不是也有几分不被人理解的痴？

路过网球场，传来阵阵欢笑声，一场父子间的雪仗正在上演，然而，热闹是他们的。我只愿安静地在雪地上走一走，抓一把雪，去感受冬天的气息。

此刻，我也想打上一场雪仗了。场地不必大，人嘛，五六个便可以让笑声和喊声在雪中飞，或者，带着我的小尾巴在雪地里嬉闹一番。可是，我只有我自己。

记忆中，酣畅的雪仗只有一次。仔细一算，竟然快二十年了。大一期末考前，科技馆一楼的教室里，我埋头复习备考。连日都是枯燥的复习，我太期待呼吸到一点新鲜的空气。M竟然能神奇地将我和不在一个系的好朋友L聚齐，加上M宿舍的几个伙伴，追赶，呼喊，欢笑，那一刻，没有了考试，放下了重重心事，甩掉了男女间的羞涩，有的只是无尽的欢愉和那一刻的放松。我的青春里记下了这个难忘的夜晚。

我的伙伴在哪里？L在县城一中，前几天我们刚刚小聚，苍茫人世间，我们暖暖的友情一直都在。M，在京城定居。一个多月前的早上六点多，发信息说，做梦梦到我了，搬家离我很近，因为找我玩方便。我回复，呵呵。年轻时，我们怎么知道，一个转身就是一辈子。也许，某些情愫曾经造访过的心底都会有些许蛛丝马迹。而今，我们不要像这场雪一样认真，彼此安好才是。

走出别墅区，回家还是继续？此刻，经南二路的腊梅是否安好？踏雪寻梅是不是别有一番情味？

我走向经南二路，万树寒无色，南枝独有花。那几株梅花依然静静地伫立，一任雪飞风急。只是她们开得更欢了，米黄色的花瓣布满枝头，丰腴，光滑。靠近，低头，嗅一嗅，清香扑鼻。这寒冷，这风雪，永远都不能阻挡一个生命绽放光彩。

花犹如此，人该如何呢？年近不惑又如何，风霜雨雪又如何？无计留春住，也不必泪眼问花，珍惜当下，让生命充实才是。不是说，若有诗书藏在心，岁月从不败美人吗？不是说，孤独是一种力量吗？生活从来都不是完美的，那就放下生活中的那些缺憾，在诗书中去找寻一份宁静并享受这份宁静吧。

一如，周末或假日，我更愿意宅在家里，读几页书，敲几行字；一如，此刻，大雪纷飞的夜晚，我在厚厚的积雪上印下第一行脚印，我去看茫茫雪地里那一株盛开的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