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边疆,有一次我和同事应邀去城市里潇洒。这样说法是如此:老板们请客,先吃饭喝酒,然后去歌厅唱歌。
那次,也是这样。喝了半斤白酒,两杯红酒,我们几个就去歌厅唱歌。我对唱歌没什么兴趣,但人家不走又没地方去。按照老例,一人身边陪个服务员,然后和你碰杯,不停的碰,一瓶30。谁知,一会忽啦来七八个小姐,要找我碰杯,又是不停的碰,有人都和我碰几次了,我说不是碰了还碰?有人一笑:老板说就你官大,让把你灌醉。那天也不知喝了多少,才停下来,简直就是一场赌博小战。一个小姐说你知道你今天喝了多少?三十五杯。好在还好,没醉,还能看手机上网等人,好在不是白酒!夜里回去,有两个人路都走不成,还吐在车上,司机很不高兴。如果那天喝大了,第二天准有人说把那谁谁喝翻了呀!在酒桌上我是有把握的,白酒最多八两,再多死活不喝。啤酒,最多去入厕次数多些吧。这一年我五十四岁。
十几年前,我们却这样的输过!
当时我还在纺织厂上班。呆过工厂的人都知道,只要你踏上车间就等于上了战场。八个小时,要纺够多少桶棉条,红灯亮,产值就算下班的,纺不够,大桶每桶扣0.2分,小桶扣0.1分。前纺车间两个季节生活最难做,一是冬天,温度低,车里出来的棉网往下坠,通俗说是出溜。二是夏天,车间温度高,容易涌车堵喇叭口,薅不出来,得用尖嘴钳叨,叨断才费事,得卸了用细针捅。工人钱不多,谁愿意纺不够产值扣钱?我上过八个小时,上过十二个小时!我见过因为没纺够产量,工人气的哭……为了赶产量,吃饭时间有三十分钟,不敢关车,端着饭盒走巡迴,车间棉花乱飞,饭里有多少飞花进去?只要听到膛朗朗响,准是拥车,饭盒一放,就赶紧跑。艾青写过这样的诗:你的眼睛在侦察,你的耳朵在倾听……我觉得应该再加一句,轰鸣的车上跳动着你的神经!
纺棉条,一怕车进铁丝打坏车扣月奖金,全年奖,二怕接坏车,红灯亮后发现坏车算本人的。三怕进油花,进了就缠锡林和道夫,那一处纺出就是个豁口,条子不能用,轻了抄车刮净盖板花跑一个小时还能开,重的抄不净,得一个人拿钢丝刷,一个人扳车慢慢转,一个人一点一点刮刮,甚至一个班都不能开。四怕车间温湿度不好,车不好开,拥车不说,还多出回花,当时每个车位是十二台车,每个人每班只能出十三公斤回花,超过扣分,我记得有人竟出了八十公斤!
挡车工为了少出回花,有往车肚扔回花吸走的,有把花重喂入后部再纺的,还有人更绝,竟把皮带推到一半,车速慢,自然拥车少。
临下班,看纺不够了,有提前换衣服的,让车打空转的,有气的无语凝噎流泪的,有狼狈的逃离车位的,工长交接班说车上没见你们一个人,像不像国民党的逃兵?
2003年,我们小组全年没得过一面红旗,工会竟把我这个2001年拿过八面红旗的班组长列在帮扶小组,我那时是灰溜溜的上台签帮扶的名字!台下坐上千名职工,而且我当工段长的爱人也坐在台下眼睁睁看着!我当时穿着过长的银灰色的夹克像小丑,灰灰的签了下台,穿过长长的很多人看着我的通道入坐。当时说的条件是帮扶一年,再不得红旗,班组长撤销。当然次年我们小组拿四面红旗!这一样我四十一岁。
其实,更凄然的输事,更早。这要说到上高中,我给一个女生写过求爱信,她当着很多人的面让人家看,我很尴尬!本来我就是全校的风云人物,我上初中报考中央戏剧学院,没敢进考点大门,可风声四起,作文竞赛我次次第一。求爱风波四起,我吓得不敢做课间操,连上台领竞赛奖我都不敢去,偷偷溜出去,还是我老师代我领。我不死心,有事没事就装路过那女生家门口。我用了整整四年才强迫自己忘记那个女生。这一样我二十二岁。
其它,像小学最后一批入少先队,老师看我可怜,考大学才考180分,数学才三分,考自考没成,上函大没成,两次招工眼睛刷下来,追过女生,人家说想找个年龄大的,人家都大学毕业上班了,我才去上什么电大,这些臭事都经过了。人生这条路,不是每次都成。有把握当然好,没把握输了就举手投降呗,又不是没举过?但是,我们要知道我们是干什么来了,摔倒了爬起来,哭了没人疼!一定要干成一件事对得起自己!
好在,人生的末班车我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