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还是一个人
文/咕噜咕噜
跨年夜，通往广州塔的道路被堵得水泄不通。
南方的冬季，总是这样温暖舒适，临近十点的时候广州塔周身发出炫目的光芒。好多年没有倒计时了，我和朋友各拿一袋冰糖山楂，头上戴了一对鹿角，人群拥挤，蹭的脸上都是糖屑。
手机忽然响了，是阿叶的一条微信，他说：1月8号我结婚，你来么。
我挑了个大山楂球塞进嘴里，酸的眼泪都要掉出来。
不远处已经开始放烟花，一朵朵，像黑夜里璀璨的微笑，开得绚烂而夺目，五光十色的洒向人间。
想起阿叶，脑海中浮现的是他瘦削的脸庞，精悍而利索的短发，单眼皮，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浅浅的酒窝。
我给他写过情书，送过贺卡，织过围巾。像很多故事里的女主角，做着傻乎乎的美梦，以为喜欢是一件只要努力就能得到的事情。
可我的信没有回信，贺卡没有回音，这辈子织的第一条围巾，新学期的时候出现在语文老师的脖子上。
我拿出课本往他身上抽，他身手灵敏，边躲边说：“扔了可惜了，送我妈戴正好。”
不得不说，我心里还是乐开了花，像盛开在五月的风信子，挡都挡不住。
课间操，几百个人涌在大楼下，我总能一眼认出他。他穿着宽大的校服跟旁边的男生在说话，侧脸干净而飞扬。
他喜欢周杰伦，我的书架上存满了CD；他喜欢太宰治，我买回来一堆看不懂的书；他喜欢篮球，我躲在人堆里瞧。
年少时，他惊艳了我的整个时光，遥遥领先的成绩更让我自卑的无法自拔。怕他走的太快而我跟不上，怕有他的地方都没我。开始发奋学习，后来和他考入同一所重点高中。
尽管我不想承认，无论我怎么做，他好像都看不见我。
他双手揣在兜里，眯着眼睛说：“好好学习，一天到晚搞什么名堂。”
他转过身，背对着我潇洒的挥手，身形清瘦而单薄，那是少年特有的味道。
后来的他，喜欢上健身，不再留着寸头，稍微留长了些。印象里那个单薄的少年，不知何时变得健硕而英朗。
耳畔的音乐与吵闹声将我拉回现实，这是2018年的广州，我已经工作快两年。都说好女孩上天堂，坏女孩走四方。我想我就是那个不听话的坏女孩。
我哆嗦着回复微信，说：来，爷给你发个大红包。
跨年那天，我许了愿，希望阿叶的未婚妻千万别比我好看。
1月8号那天，我回了武汉。出发前我精心化了淡妆。那天气温还有些低，我只穿了件呢子大衣。
往酒店大厅走，头顶的水晶灯发出璀璨而细碎的光芒，空气里有百合的香气，远远的，我看着西装革履的阿叶，人愈发的挺拔，西服穿在身上说不出来的熨帖，额前短发细碎，这是我喜欢了整个青春期的男孩。
我努力正常的寒暄，不动声色的将目光放在新娘身上。
我的愿望成真，那个头顶婚纱的女孩，看起来比我差多了。
入席后，碰到一群老同学。时间在每个人身上留下细小的痕迹。我们这一桌位置好，前面的礼仪现场一览无余。
现场的氛围渐起，新娘挽着父亲的手朝阿叶走过，婚礼进行曲那样庄重而温馨，我看着女孩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
为什么是她呢？凭什么呢？我明明比她漂亮比她聪明比她独立，为什么偏偏是她？
我输的如此不甘心。
仪式结束后，新娘新郎挨桌敬酒，轮到我们这一桌时，新娘已经换了一身酒红色的长裙，与他胸前的红色的鲜花十分相称。
我喝下祝福他们的酒，再仔细观察一旁的新娘。才惊觉站在他身旁的她是如此的温婉，幸福是藏不住的，她的眼里都是他，仿佛在看整个世界。
离席时，我悄悄对她说：“要幸福哦，你得到了有些人一辈子得不到的美好。”
她抬起眸，握着我的手说：“你就是佳宁吧，我常听他提起你，说你是了不起的女孩子。”
我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模糊眼眶，半开玩笑的说：“一定要幸福，不然我要来抢。”
她抱住我，声音同样哽咽，“我不怕，他说是个好女孩，你也一定要幸福，谢谢你喜欢他这么多年。”
晚上要赶回广州，我走的比较早。我听见他在我身后叫我的名字，那一刻我也学他，背对着他挥挥手。
我倔强的不肯回头，这一生，也让他看我走远一次。
在参加婚礼前，我喜欢的人都像他，有的是眼睛像，有的是笑容像，还有的是气质像。
可从迈出大厅的那一刻起，我仿佛获得了重生，人这一生，有很多执念，是时候放下了。
我忽然间明白，多亏这些年他的不回应。既然不喜欢，也从不暧昧。尽管是一个人的暗恋，我只是求而不得的遗憾，却不是扑朔迷离的受伤。
这才是他，从不停留，从不低头，用沉默远离我的喜欢。我的人生也因为他的出现而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2018年，我的愿望是脱单，找一个温暖的男孩共度余生。
孤单太久，灵魂都快没有了温度。
我为什么还是一个人，大概是年少的喜欢还没真正从心间拔除。
晚上飞机刚起飞时，还看得见这个城市的零碎灯火，地面也离我越来越远，四周是一群陌生人，坐我旁边女性怀里抱着一位宝宝，是粉雕玉琢般的女儿，胖胖的小手小脚。
想起很多年读到太宰治的一句话，‘胆小鬼连幸福也怕。’那一刻，我也好想有个家，有个属于自己的牵绊。
耳机里是周杰伦的《祝我生日快乐》，‘我要谢谢你给的、拿走的一切。’
阿叶，谢谢你，谢谢你没有给的，没拿走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