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还大学欠下的读书债,开始比较认真地读俄罗斯文学。恩师张中锋老师为我们开的“书单”中重点强调了陀思妥耶夫斯基。而《罪与罚》算是代表作,那么便从这本入手。可是没看多久,就被疯癫的行文和疯癫的人物搞得自己也神经兮兮的。奇特的语言表达,诡异的人物心理。情节虽然可以大致推测,却又被冗长的名字拖累而晕头转向。再加上不知是译者翻译原因还是俄罗斯姓名就该如此翻译,同一个人居然昵称和全称都有好几个。恍恍惚惚,带着冲撞南墙的念头,断断续续冲了两百多页,发现故事还没进行几步。体力渐渐不支,借着同时看《沉思录》的契机,好在多少咂摸出点味道:生命源头何如?灵魂去往何处?
上午的课是给学生讲解二模考试试卷。在讲到“五服”这个概念的时候,很自然得讲到“斩衰(cuī)、齐(zī)衰(cuī)、大功、小功、缌麻”五个等次。而这个五个等次不因贫富贵贱,只关乎服丧者与逝者的亲疏关系。于是,进一步又很自然地提出: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而本质上,面对如今常常陷入的迷茫惶恐,我们需要了解“从何处来,往何处去”。从而建立自己的生命定位,人生方向。讲到此处,意识到《罪与罚》中延伸的问题在此合流。
《罪与罚》主人公杀人,不仅因为典当主人的吝啬刻薄,更重要因为他有一套理论:平凡人治于人,不平凡人治人。治于人者,被管辖受控制;治人者管辖人控制人,乃至可以越过法律的框架,进行超乎寻常的行为操作。譬如杀人。但如书中人问他:如何分辨二者?
不辨!然则此种想法的源头在哪里?或者说,更深层,文中人物的行为之内在驱动力是什么?俄罗斯人都是如此颠三倒四、不知所云吗?主人公爱护自己的母亲和妹妹,那么他在进行杀人操作时,是否考虑过自己的行为会为本来已经困顿不堪的家人带来灾难?他在见到母亲和妹妹时的暴怒、恐惧、恍惚又源于何处?他从大学中“退学”仅仅是因为贫困吗?文中似乎人人贫困,个个神经,是文化的差异还是翻译的问题?
文章读来,仿佛进入一个嘈杂的操场。人挤人,车辆都按着喇叭,一片混乱中,被推着往前走。无边的压力冲击,看不到头,回头之时又好像并未走多远,却也回不去。又仿佛被兜头浇了一大桶沥青,粘嗒嗒、腻兮兮。自己被困在沥青组成的牢笼中,拔脚不能,视听不能。幸运的是,现实生活同样嘈杂。冲撞之下,撞出困境。于是,更加茫然于主人公的选择。
当代,人们似乎已经不再懂得何谓五服。所谓慎终追远,也不再在乎。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这种观念得到无限地传播、认可。《罪与罚》所写的时代已经开始瓦解这种理念,或许从来这种理念都不强。可若是有这样一种理念,或者其行为就有更多可猜测的方向。而纵然其选择杀了那个典当铺主人,也会有更实在的理由。恍惚恍惚,疯疯癫癫恐怕不会出现。恐惧是难免的,而内心也总有归属。而若得归属,便有了定性。知所从来,知所归去。
生活,如雨。生活,如梦。明确生来何如,归往何处,或许可以重拾信仰。获得真实,活得充实。主人公选择时刻,明确;我们选择时刻,清晰。活着,不仅仅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