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火

古时候的家乡村落人气应该很旺，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自己走出村的大小路口，山头坡坳、沟坎，只要自己踏脚过地方总是有很多群体坟墓，十几二十个高低不平一堆又一堆零零散散，完整的、塌陷的、裸露的，幽幽黑洞边是残破不堪的棺椁。

小孩子怕鬼。

每每经过总感觉里面有东西瞪着眼睛向外看着或蹭一下窜出个鬼来或骨架骷颅头或披头散发或青面獠牙，一些年代久远的坟头无人看管从不见有新的草纸，只有干了又绿，绿了又干的蒿草一年又一年的迭代更新，蒿草枯枝败叶在冬日腊月的风中瑟瑟发抖，经过岁月洗刷的坟头矮了塌了直到与周围的地面融为一体。有些坟头后代挂念偶尔会换上新纸，逢年过节时再看老坟场黄白相间，完整的碎裂的草纸在风雨中飘摇，大概是先人另一个世界的狂欢人生。

北方习俗中对先人的墓很少立墓碑，更没有墓志铭。一堆又堆谁也不知道谁，自有口口相传的历史唯后代心里有数。问村里年长的老人，他们多数闪烁其词说不上来。

四太爷会算卦在川里上下家喻户晓，有一天下午河南（河的南岸，不是河南省）有人出去放羊晚上回来一数羊少了，他们过来找四太爷，四太爷问了牧羊人问题后闭上他有白内障眼疾的双眼略有沉思，他坐在板凳上掐着手指子丑寅卯嘴里念念有词…，每次看他那摆弄修长嘿呦的手指（很少修剪的指甲）让自己心生神秘莫测，什么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这些我统统不懂，几个年轻人围着他公布答案，一会儿功夫四太爷睁开双眼让年轻人凑过身来就这么这么给他们一说，年轻人就按他的说的方法去找羊。

半夜三更找羊的几个年轻人回村，羊是找回来了，但同去的两个年轻人一回到家便躺在炕上不言语，留着一个年纪较大的坐在炉子边便烤火便给众人说着比找羊遇到惊恐的事——鬼火（幽灵火）。

夜已深，他们走到深山沟里，七八十年前大地震后的山体至今保留着松散装随处可见塌陷山体，以前地震是不是也掩埋了很多人他们不得而知，寂静的黑夜伸手不见五指，偶尔从远处山崖传来猫头鹰的叫声，怪异惊悚，他们边走边低声聊着，几束光柱在黑夜里如魔术棍般时而长射向远处时而短照在眼前，时而在消失在无尽的夜空时而定位在脚下陡峭的悬崖。他们顺着白天放牧的路线走着找着，路已过半还没有羊的踪迹，身乏体困的他们神情有些迷迷糊糊，此时一阵微风吹过，窸窸窣窣，干枯的野草垛在风中滚动，几个年轻人中就现在说故事的结过婚胆子稍大，他是羊把式多少遇到过些奇闻异事，其他两个毛头小伙人生经验少也很少走夜路，当下眼前景象让他们有些胆战心惊。

年纪大的年轻人知道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对面山脊下有个地洞，据年长者说过，那个地洞通向另一个很远的地方，或许通向几十里外的烽火台，也可能是过去跑土匪时有钱人逃生的通道及他们转移藏匿金银财宝的地方，总之那是你云我也云的传说谁也没亲自验证过。年纪较大的年轻人没结婚之前还与同学组织过探险，但碍于能力技术有限，进去地洞后火把熄灭，那个掌火把的出来时诡异的说：他当时头顶有一股风吹过，好像还有被嘴吹的噗噗声，他是在队伍的最后面，前面的火把手听说后面火把熄灭感觉兆头不妙就马上调头出洞，幸好几个人在惊慌失措中踉跄着走出深长的地洞。村里年长者说闹饥荒那年有几个寻宝的进去没有出来，年轻人唏嘘还好他们活着出来了，不然就成了传说。有人说洞里面四通八达找不到出口死在里面，有人说地震塌方压死了，反正进去的人后来都没见过，闹饥荒的年代，谁也顾不了谁，也许都出了远门找生活去了。

夜黑如漆，风犹如漫漫黑夜中无处安放的灵魂随意飘洒，有声无影，它略过山谷飞进低洼窜向山坡最后冲入崖壁，所经之处便引起一阵躁动不安和异声怪响。

几股强劲的风过后，行走在山谷中的他们几乎同时看到对面山体幽幽地飘出一堆如棉花团般的蓝火，时而停时而动，他们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前方的鬼火无声无息顺着山脊梁缓缓向上移动。前段时间才看了《聊斋》，电视剧开头的呜呜呜的声音自然地萦绕头顶让每个人的神经紧绷着，紧接着后面又溜出一簇两簇，其中一个年轻人嗯唧嗯唧吓的差点叫出了声，黑夜里几簇蓝火及其明显，三个年轻人从没见过这东西，黑夜中的已经他们把眼睛睁到最大，大气不敢出，年纪大的下意识告诫其它两人停下别动更不要说话，而此时的他们早已惊恐万分，呆若木鸡般站在黑夜中目视前方，就连他们手中的电筒的光束也和人一样被惊呆了留在原地静止不动。

睡在炕头的小孩子们越听越是害怕，这不是鬼是什么？！仿佛是小伙说的那几团蓝火长了翅膀随着他们身后早已来到乡村小屋通过门缝、破碎的窗户纸钻进被窝，这太可怕了，孩子们索性一把拉过被子盖过头，不敢多想，趁着人多赶紧闭上眼睛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