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 .雪


那年冬天,天空忽然下起了鹅毛大雪,雪花纷纷扬扬漫天遍野的挥霍着白色,不到半日,整个世界已是银装素裹。原本严肃而紧张的警校也变得热闹起来,整个操场一片沸腾,到处是嬉笑打闹声,你追我逐在冰天雪地,沉浸在雪花带来的无穷乐趣中。

我默默的站在雪地中,仰望着雪精灵从天而降的英姿,正沉浸在自己的无限思绪中,一个硕大的雪球无情的击中了我的头,无名的火气不断在心中蔓延,蓄势待发。转过头去,正打算找那罪魁祸首大吵一架,却看见了一双清澈而充满灵气的眸子,一张俏丽可爱的脸,正灿烂的对着我笑着。

“sorry!误伤误伤,你不会生气吧!”

我想我是遇见天使了,脑袋好像不听使唤,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机械的摇了摇头!

“你叫齐子轩吧,这个名字很有个性哦!

我惊讶“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她指了指公布栏。

“哦,对了我是值周生”

“我叫凌燕,盛气凌人的凌,艳丽多姿的艳!”她自我介绍道!

“啪,”横空飞出的雪球击中了她。

“愣着干嘛,快来玩啊……”掷球的女孩喊道!

“李霞,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冲我爽朗的一笑,做了个拜拜的手势,继续加入雪的游戏,大雪纷飞中,一个天使般的身影在雪中飞舞,舞姿那么动人,笑容那么醉人!

雪,悄然融化了,但那女孩凌燕,却定格在我记忆的深处,不曾随时光的流逝而在记忆里淡化,此后,每次相遇,我们总会相视一笑。

警校校庆前夕,我被选入舞蹈组排练《燃烧的岁月》。当我去舞蹈组报道的时候,惊喜的发现凌艳也在,我隐隐的感觉到我们之间定会发生些什么!

此后的日子,在《燃烧的岁月》激情的音乐中,我们尽情的翩翩起舞,我和凌艳担任高潮时的双人舞,在那段日子里,我们渐渐的相识相知。我叫她燕子,而她也为我取了个很可爱的名字,“阿齐”,休息的时候,我发现燕子经常在天台上望着远方若有所思,于是我问她在想什么,她对我神秘一笑,“想你啊”,我的脸又些发烫,心中也突然沸腾起来,不敢再面对她的双眸,半响才说道:“想我……干嘛?”她没有回答,却指着远方说道:“你看那片梨树林,要是梨花都开放了那该多美啊!”“你喜欢梨花?”“ 嗯,我们龙泉有很多梨花的!”

校庆终于如约而至,在奔放热烈的音乐声中,我们以铿锵有力的步伐出现在舞台上,随着变暗的灯光和渐柔的音乐,燕子如乘风而来,飘动的衣裙轻抚过我的脸庞,我的脚步随着节奏紧跟她左右,如影随行又如痴如醉,音乐的高潮似乎比往日更加浓烈,我搂着她的腰,她轻轻一跃,我顺势高举,旋转,定格,一气呵成,和谐,默契完美的无懈可击,观众席的掌声经久不息,就在定格的那一瞬间,我明显的感觉得到燕子腰间微微的颤动,指尖充满异样的情愫,就这样《燃烧的岁月》温暖了我剩下的冬日!

    此后,我们自然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她说她喜欢春天,因为春天有雪一样的梨花,她喜欢冬天,因为冬天有梨花般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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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校小溪旁的垂柳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展露新绿了,一天,我正在教室里读书,燕子异常兴奋的将我拉到阳台上:“你看,梨花开了!我这才发现昔日那片光秃秃的梨树林已被如雪的花儿打扮的春意盎然,“明天,我们去看吧!”我点点头!

翌日是星期六,学校里早已是人去楼空,独我和燕子身陷花丛中,纷繁的花儿压满了枝头,在春光的沐浴下展露着雪白的身段,空气中也融入了梨花的芬芳,清新淡雅,醉人心脾!在梨花的淡雅芬芳中,燕子仿佛成了一只飞燕,一会儿闻闻,一会儿碰碰,不住的感叹着,太美了太美了!

她指着一棵树问我:“阿齐,你说这颗树上有多少朵花?”

“你自己数嘛,我怎么知道!”

她对我不满的撅了撅嘴,然后自言自语的说道:“要是谁把这片梨树林的每一朵花都数完,我就嫁给他!”

我禁不住笑出声来,“那你一辈子也别想嫁了!”

燕子狠狠的白了我一眼,那一瞬间,我发现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有几分“小燕子”赵薇的神韵!

“我以后叫你小燕子吧!”

“为什么?”燕子一边闻着花,一边问道!

“你没发现你的眼睛很像她么?”

她诡秘的一笑:“那你愿意做我的五阿哥么?”

“我做五阿哥?不,我要做皇帝!”

“我是认真的,你看着我!”燕子恼了!

她的脸变得严肃起来,眸子里闪动着如诗如梦般的深情,我从未想过自己的初恋就这样开始了,但,爱真的来了,无法阻止的来了,像一场淅沥的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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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从我们牵手的指尖滑过,毕业来了,燕子问我毕业后会去哪里,我说会去部队,因为那是我从小的梦想,燕子没有反对,她说既然那是你的梦,那就去实现吧!

离开家乡的前夜,我和燕子在一起,天空中挂着一轮圆月,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燕子依偎在我的怀里,我闻到她淡淡的发香!

“阿齐,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么?”燕子自顾自的说着:在一个村子里,有一对夫妇,在他们女儿七岁那年,为了女儿的学费,父亲要外出打工,临行前妈妈去算了命,以保父亲平安……但谁料,那个该死的算命的竟然说她是个克夫命,会给丈夫带来杀身之祸,回到家里,她…她就自杀了!

‘阿齐,你说这个妈妈傻吗!”

故事很短暂,却给我以很强的震撼,我缓缓的说:“不,为自己所爱的人而牺牲自己的人,应该叫做伟大!”

“ 那你也会那样爱我么,”燕子凝视着我,目光里充满了焦急与期待,面对突如其来的问话,我竟无言已对!

一滴炙热的液体从我的手背滑过,我听到燕子哽咽的声音:“你知道么,那个七岁的女孩就在你身边,那年我虽然才七岁,但我却清楚的记得妈妈临行前对我说的每一个字…

…妈妈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以后想妈妈的时候,就去看看后山那片梨树林吧,那都是妈妈亲手种的!记住,燕儿每天要开开心心的,乖乖听爸爸的话……”

燕子的哽咽模糊了我的眼睛,这个平日里爱说爱笑的女孩生命里竟有一段如此痛苦的经历,这是我怎么也没想到的,我终于明白了她为何对梨花有着如此的深情,望着天空那轮圆月,突然被乌云隐去了一半,心中不由升起心酸和痛楚,仿佛是自己失去了另一半,此刻,纵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说,却欲言又止,只是将她抱得紧些,再紧些....

千禧伊始,我如远以偿的穿上了军装离开故土,奔赴遥远的襄城,我成了一名武警战士,远离自己至亲至爱的人,才明白什么是相思,新兵连队有部电话,但只能在有急事的情况下使用,我只能将部队生活的点点滴滴都记下来,放进邮箱,希望燕子能早日收到,每每收到燕子的来信,我都会细细品味其中的每一个字,感觉自己是世界最幸福的人!

她做了一名交警,她说她同我一样,饱受着相思之苦,每天站在指挥台上,面对着人来车网,真希望哪一天能看到我突然出现在他面对面前!

在摸爬滚打中,我们走进了阳春三月,一日战友们刚从哨声中惊醒,就发现窗外的世界已是白茫茫的一片,我异常兴奋的拿起笔,正要告诉燕子襄城的春雪好美,通信员便急匆匆的跑来叫我接电话,说是个女孩打的,心头莫名的沉了下来,会是谁呢,燕子么,?拿起话筒,原来是燕子的好友李霞打来的,电话那头只听见哭泣的声音:“阿齐,凌燕……她,她…她为了救一个的闯马路的小孩…牺牲了…你……”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像疯子一样追问着!

“凌燕走了,你,你要……”

我的脑袋一下子空白了,我无法接受这突然其来的噩耗,我不相信燕子竟如那随风飘逝的梨花,像那易融的雪一样随风而去了,再也回不来了,我呆呆的望着窗外那纷飞的大雪,整个世界像在悄然无声的举行这盛大而悲壮的白色葬礼!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我被特批请假,赶回龙泉。失魂落魄的我跪在燕子坟前,泪如泉涌。"燕子,你的五阿哥回来了!”回应我的是山谷的回响,燕子长眠在妈妈的身旁,与青山绿水相伴,山上如雪的梨花依然开的那么灿烂,一如当年警校的雪,在春风中摇曳着身姿,阳光下,那朵朵雪白的花儿如星星点缀着梨林,恍惚间,那深深浅浅的往事纷沓而来,我仿佛看到燕子天使般的身影在雪地上起舞,在花丛中穿梭,她笑的那么可爱,那么醉人....

    我采下一树梨花送给燕子,然后开始细数那朵朵雪白的花儿,因为我深信,当我数完最后一朵梨花时,我就能看见我的新娘,她一定戴着梨花做的凤冠,穿着雪花做的婚纱,深情的凝望着我,在那温暖花开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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