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新上林赋》第十七章 鬼城暴动

作者:山禾女鬼

第一节

        原来,于阗的看守每天要例行检查。我赶紧命大家把东西分藏起来,我们一个个靠坐在岩石下,装做饥饿不堪又很绝望的样子。其实每个人的真实状态如此,无需假装,只是由于刚刚看到了逃生的希望,情绪上比较激动振奋而已,表面上还是要装一装的。

        十几个于阗士兵骑着马在城里绕了一圈便出去了,似乎没人对这份兼职上心,“工作态度”上极为敷衍,又见我们都有气无力地躺在那儿,料定生不出什么事端。

        于阗人走后,大家都跳起来,各尽其能,能帮忙做绳梯的做绳梯,能搬石头做“基础工程”的就搬石头。一个下午,我们的“工程”竣工了。虽然我们都不知道这种灌木叫什么名字,但是它真是宝贝,枝条上的硬皮撕剥下来,可以编成绳子,既结实又有弹性,估计在现代可难找到如此实用的材料。用编好的绳子将削切好的枝条一节节地连结起来,绳梯就完成了。众人将绳梯固定在峭壁的岩石上,公孙执首当其冲踩着绳梯下去。在当看到他一步步下到谷底时,我们悬着的心才妥妥地放回肚子里,大家都欢呼雀跃着,又恐被城外的于阗人听见,自觉地捂住嘴,按捺住激动。也许是我们太紧张,在这方圆十几里的魔鬼城,有这么多雅丹巨石的遮挡,再加风声的干扰,两百人的呼叫声几被吞噬掉。可叹,天地之间,我们这些挣扎求生的人是多么的渺小。

        天色渐渐暗下来。我挑选了二十几个身体骄健的小伙子随我去谷底。公主执意前往,我没有拒绝。从这一路的观察我得出,她不是能安静等待的人,但凡有行动,定会参与。

        绳梯果然好用,二十几人很顺利地下到谷底。大家先在河边装满了所有的水袋,又顺着蜿蜒的河水去寻找羊群−−−所有人心中最理想的食物,而我更想找到逃生的出路。食物也好,出路也罢,总归都是生存的机会,只有活着,才有以后。

        从我们白天所见到的羊群品种上推测,它们应属一种绵羊。而从种群特点上看,大小都有,不同生长期,体形上区别也很大,行为也不是很统一,而且周围也不见牧人,以上这些都是野生群居动物的特征。不过这个时代的畜牧水平比较落后,很可能还没有形成畜牧业特点,所以也不能完全断定这些羊没有主人,而它们的主人是何许人,人数多不多,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我们沿着河水的流向走了不到一公里的路程,一片葱郁的沃野出现在面前,阵阵青草的味道钻进鼻孔。刚从一座满眼死寂的魔鬼城出来,几乎无法接受眼前这生机勃勃的一切。恰在傍晚,这种“地狱与天堂间的穿越感”视觉冲击上还不是很强,并且大家一门心思找吃的,也来不及发太多的感慨。

        耳边隐约传来羊的哼叫声,循声望去,前方的大山坳里,满满地“铺”着身体圆滚的羊儿,挤挤挨挨地,乍看去都分不清头尾。兄弟们欢呼着刚要跑过去,突然看见有点点的火光闪烁着,大家忙都伏下身,趴在草稞儿里。定睛细看,那些光是从一座座白色帐篷里透出来的。帐篷和羊群混在一起,都是白色,竟让人一时难以分清。我的心跳加快,忙命大家都伏在那里,谁也不许乱动。

        不远处,连绵可见的帐篷有十几座,围着山脚安扎,从它们绕山分布的状态上推断,很可能山的那边还有,依此环境状况,再安置上几十座这样的账篷是完全可能的。帐外有许多木桩,有不少木桩上面插着放牧用的长竿、长鞭等,还有草叉等劳动工具,有的木桩上拴着马匹,马匹的品种都是小种山河马。还有些一马匹自由地伏卧在地上,再仔细看看,居然还有人伏在马身上睡觉。

        “匈奴人!”

        一路上我们多次跟匈奴人接触,多少知道些他们的习惯,伊稚斜的许多随从就是晚上跟马睡在一起,整个人就挂在马身上。只有在天气不好时,他们才会进帐篷睡觉,但凡天气好他们才不进帐篷,一定要睡马上,像长在马上一般。

        这些人必是匈奴人无疑。

        “怎么办?大人!”

        兄弟们开始小声嘀咕。

        “这些羊都是匈奴人的!”

        “我们悄悄过去偷几只!”

        “被他们发现了怎么办?他们人这么多,决不会轻饶了我们!”

        “娘的,饿死老子了,就偷他们的,我们那几百兄弟的账还没跟他们算呢,发现了就跟他们拼了!”

        “他们抓了公主都给于阗人送回去了,抓了我们,还不得把我们的头给人家送回去!?”

        小伙子们有些急了。

        “嘘!你的头对他们来说不重要。”我道,“大家莫急,听我的安排,只要照做,定能把羊偷回来!”

        我让大家每人取下一截腰带,拿在手里。然后,每人瞄好一只熟睡的羊,不要选体形大的。先悄悄摸到选好的羊跟前,迅速将腰带绕在羊脖子上,捂住羊嘴,用力勒下去,使羊窒息,然后扛起羊就跑。二十几个人,五个五个行动,前五个出去回来后,后面五个跟上。行动过程中一但有人失手,使羊群有骚动,大家就放弃行动,全体快跑,依原路撤退。

        “大人,我怎么觉得这个好像是绑人方法啊?”

        “绑羊也好用,行动开始,快去试试吧!”

        有时候,人在饥饿与困境中,能使自己的才能发挥到极致,我们五组出去,全部得手。

        我轻声道:“撤!”

        整个“行动组”步调统一,迅速撤退,两天没吃东西的人跑得可一点都不慢。我让公主跑在最前面,自己断后,从后面望着她,她穿着郎官的衣服,奔跑起来像个男人,混在这些小伙子中,哪能辨别出她是个高贵美丽的公主。小卫他们护送她返回大汉的路上,怎么就暴露了呢,于阗女王凶狠地射死了Rachelle,认准被匈奴抓住的是真公主,她绝不是自己判断出来的,定是有人告诉她的,若不是曲家兄弟说的,就是匈奴人。公主和小卫他们遭遇匈奴人时,如果没有人泄密,匈奴人怎么在一众侍女中辨别出真公主?是被自己人出卖了?现在也死无对证了。哎呀,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快快返回为妙!

        “行动小组”很快回到峭壁底下,上面的兄弟早已望眼欲穿。从上面扔下编好的绳子,把羊一只只吊了上去。我们又从河边砍来许多树枝作烤羊的燃料,背回魔鬼城,本次行动圆满成功。行动组成员中,只有两个是训练有素的郎官,其他都是公主府的仆役或是小吏,有几下子,但是并未受过正规的训练,能完成这样的任务,生存能力满分,我们不禁对未来充满信心。

       缺少光照,缺少作料,缺少烹制的时间,还缺少很多东西制作出的二十几只烤羊,对于两百多副饥饿的肚肠来说,也许味道以及供应量都无法满足到极致,但是所有人的心中都被希望填满了。

第二节

        天亮了,羊群又出来吃草、喝水,几个匈奴牧人把羊群赶到那儿,骑马兜了一圈儿,就打马去山的那一边,丝毫看不出他们焦急寻找失物的样子。

        填饱了肚子,便有了猎奇的心思,气氛活跃起来,有些小伙子趴在峭壁上往河谷那边着风景。公主跟他们一起聊着天,一副明媚开心的样子。

        “公主昨天也背过羊吗?”

        “没有,背不动啊!”

        “怎么没见他们出来找羊?”

        “没有发现丢羊吗?”

        “当然不会找了,匈奴人不会数数,自是不知丢羊了……”

        最后这句,是公主的声音。

        她如何知道“匈奴人不会数数”?1《史记》有记载,说是匈奴人不会数数,中行说去了匈奴后教匈奴人数数,统计人口,并管理牲畜。而《史记》在武帝时期才成书,很多情况都是武帝时期的司马迁在张骞回来后整理记录下来的。此时是景帝后期,这位公主当然不可能看过《史记》。伊稚斜带的那帮匈奴人跟她很少接触,即便是与我们接触多,也没有传递给我们“不会数数的信息”。伊稚斜向她表达过爱慕,难道说过除了他自己其他“匈奴人都不会数数”吗?他们单独相处的那一个夜晚能交流这么多吗?中行说已经到了匈奴几年,他所去之处应该在阳关以北今天的阿勒泰地区,即便是教过匈奴人数数,也不一定会传播到这里。公主她也知道这些吗?莫不是她不仅知道,还能据此推断“这里的匈奴人是不会数的”?这是她的母亲Lucy告诉她的吗?Lucy当然会教她很多事情,会细化到“匈奴人不会数数”的问题上吗?我总觉得这个问题只有我们现代人觉着新鲜,用我们的思维方式才会关注它。自幼生长在汉代深宫中的公主,对匈奴人了解是不是有点多了呢,还是我想得太多了?不过,她从来都不似一个简单的人,不平凡的她懂得多一些或许也正常吧!

        看来,大家都有了思考的力气,我必须跟大家开个会,讨论分析一下眼前的形势。

        依我看,匈奴人没有发现丢羊,跟他们会不会数数无关,应该是羊群大羊太多,少了这些只,整个羊群并没有明显变化,他们谁都没在意,当然也不需要去数。也说明他们牢牢地掌控着这块谷地,除了防备野兽袭击,完全不认为还会有其他人出现在这里。野兽袭击羊群是有明显迹象的,像我们这样“偷羊于无形之中”,他们是不会察觉的。现在没有察觉,不代表以后就不能察觉,我们这两百多人的消耗,这顿吃饱了,下顿呢?就算每天偷羊都得手,架不住时间长、次数多,就算他们再不会数数,早晚也会发现,每天偷二十只羊,五天以上羊群就少了百只,匈奴人的脑子再不灵光,也会看出来的。被发现后我们吃什么?

        另外一方面,于阗人定期来巡视,主要就是看我们有没有被饿死,如果五天以上还没被饿死,他们一定会奇怪,既然没有饿死,会不会让我们换个死法?那时怎么办?大家一起逃走吗?于阗这边全是荒漠、雅丹地貌,寸草不生,只有往匈奴人那片沃野逃,那片谷地至少有几百人匈奴人聚居,他们突然看见有两百多陌生的中原人出现,会如何动作?同我们和平相处?让我们通过?我们通过之后怎么办,谷地北部全是匈奴人的领地。匈奴人中有友好的派系,比如伊稚斜那一派,可是眼前的这一伙是吗?他们有武器,有马匹,吃得饱饭,这个民族本就是“入则为民,出则为兵”,人人骁勇善战,这些牧民的战斗力肯定比我们这两百多人强,收拾我们简直易如反掌。我们现在的两百多人,多是小吏和仆从“改装”的非正规军,只有十几把能削木头的匕首小刀,半点与他们相持的实力都没有。所以,五天之内,我们一定要想个法子。

        我把我的想法跟大家说了,公主府的小吏在这个团体中为数不少,都有文化有思想,能想到这些的不在少数,很多人看法跟我一致,改变势在必行,经过大家讨论,一个新的行动计划出台了。

        通过对于阗守军营地的观察,我们发现,这些守军并不是专职的监狱看守,他们真正的职务是于阗边防军,驻守的正是这个“天堂与地狱的交界处”。这是一座条件齐全物资充备的军营,守军人数大概有五百人,营房是一种小木屋,一座挨着一座,还有仓库、武器库、马厩、粮草囤、很可能在营区的最后面还有养牲畜的地方。虽然设施完备,但是标准并不高,不要说跟大汉的军队比,仅与我们见过的于阗使团和于阗女王卫队比,这等军需补给条件就是“游击队”档次的。他们主要防备的应该就是匈奴人。完全可以看出,于阗人对这个地方并不重视,如果真有侵略者来了,这几百人就是白白送死。为什么不重视呢,我推测,在于阗人眼里此地就是一个以天险形成的国界,易守难攻,他们根本没有必要在此设置太多的守军。从于阗人对我们并未严加防范的态度上来看,可以判断其绝对不相信有人类能跑出这个魔鬼城,同样地,他们更不认为有来自谷地方向的侵略者会顺着峭壁爬上来进攻。谷地一面的水草丰富,适合放牧,于阗却没有那么多人口和牲畜可以安置在那里,并且他们也无力跟匈奴人抢那块土地,只能政治上主张这块领土属于于阗。他们更深知,匈奴大本营及主力人口远在阿尔泰山一带,与此地中间还夹着乌孙的领地,来这里大都是匈奴的牧人,牧人只要能放羊过好日子绝对变不成侵略者,所以当然不用重视防守。从木屋数量与人数对比上看,以前的驻军应稍多一些,现在于阗和匈奴联合了,守备的力量就更减弱,更不重视了。我进一步推测,这些守军的军事素质也不会很高。我心想,这次,一定要你们尝尝不重视守备的恶果!

        他们每天派来魔鬼城检查我们的并非随机抽调,而是一个固定的小分队,分配有固定的小屋居住,这个小队每天完成任务,就回到自己的小屋休息。军营里有许多堆篝火一直在燃烧,负责炊事的士兵在那煮东西,最常煮的是类似奶茶的一种饮料,士兵们可以随时来取用。这种饮料每日在晚饭后是当天最后一次也是最大的一次供应,大部分士兵都会喝上一碗才会去休息。这是草原民族特有的生活方式,他们不吃蔬菜,只有靠茶饮来消化日常所食的肉食以及乳酪制品,并补充维生素。

        见此情况,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很多人同我一样都注意到这点,我想到的办法,当然有人早已想到了。

        公主问我:“张骞,你身上还带着蔓陀罗花的种子吗?”

        “带着,公主也想到了?”

        “嗯……”

第三节

        接下来的三天,我每天派一部分人白天躲在城墙的下面,继续仔细观察这些于阗守卫的动静,找清他们的日常作息规律;再派一部分下到河谷里,收集灌木,制作各种用具,粗的做成木桩,树皮做绳子,长而结实的削尖顶端做武器。晚上,派“抓羊小组”继续抓羊取水,能量补给。除“抓羊小组”白天休息外,其余人分成三组,轮班休息。每天,我们全体还有一件必须统一做的事情就是在于阗人巡查的时段,倒下装半死不活,并且要一天装得比一天趋于真死。

        如此过了三天,庆幸一切都很顺利。

        第四天,当于阗的士兵又骑着马来巡查时,我们表现出来的惨状,绝对能让他们相信:我们死得差不多了,没机会生存了。

        他们没耐心地绕了一圈。有两个士兵还用于阗语对话:

        “明天可以不用来了。”

        “他们肯定烂得发臭了……”

        正当他们调转马头准备离开时,突然,一具“饿殍”跳了起来……

        飞身上了一个士兵的马背,将手里的绳子在他脖子上绕了几圈,用匕首在马屁股上猛刺了一下后,迅速跳下马。被刺痛的马猛奔出去,小伙子将绳子猛地一拉,那马上的人吭都没吭一声跌到地上,一动不动,一命呜呼了。跟着,另外三五个复活的扑上去再撂倒一匹马,把马上的人拖下处理掉。还有的跳上马将骑马的人推下马背,等在下面的立即就结果掉落马之人。“复活者”不断增援,须臾,这一队巡逻兵全都完蛋。这几天,我们反复演练这些动作,实战证明完成度满分。

        接着,我命十几个小伙子换好于阗人的衣服,骑上于阗人的马,模仿于阗人骑马的样子出了魔鬼城。这伙“于阗人”出城时没有再锁上“城门”,只是把它虚掩着,接着他们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小屋。进营的这一段路根本没有引起真正的于阗人的怀疑。“制服”是个好东西,它能大大降低不同种族个体间的外貌差异。

        傍晚时分,军营里偶尔有几个“于阗士兵”出来看奶茶煮好没有,掀开锅盖,摇了摇头,盖上锅盖让它继续煮着。接着,他们回到自己小屋,这一切举动表现得正常随意。

        这一天的傍晚,很多于阗守军在吃了晚饭后都觉得很困倦,陆续回到营房休息,整个营区提早地进入夜晚的“宵禁”状态。

        待黑夜降临,又从城内溜出一小队人影,趁城门岗哨不备,迅速结果了他们。小屋里的假扮于阗人的兄弟换回汉服,悄悄从背后结果了军营里放哨的士兵。两小队汇合到一起,向城里发出了口哨,一队又一队从城内溜出,再溜进一间间营房,取下于阗人的武器。喝过奶茶的于阗士兵睡得很沉,都在睡梦中被捆得结结实实。没喝奶茶或是喝得不够量的那些与我们打做一团。显然,我们的突袭令他们措手不及,我们这些只有一次生存机会的'囚徒们'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这一夜,我这个现代来的迷茫怯懦小青年,没有太多犹豫。当那一箭穿过Rachelle身体时,我的心就冰冷了很多,突然明白这是一个需要死亡的时代,是一个人人都游走于生死间的时代,生存本身就是一种选择,一种让别人痛心,让别人去死的选择。

        暴动在天亮前就结束了,整个军营被我们接管,五百多于阗守军中,在被俘后还活着的只剩下两百多人,人数与我们相当,他们全都跪在地上,求饶的呼声响作一片。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兄弟们疯狂地高喊着,他们都看着我,等着我决定。

        我没有同意。我命一个小队押着他们关进我们在魔鬼城中建造的“临时牢房”,并派人近距离地看着他们。我打算每天给他们一顿食物。用他们对我们的方法将他们活活饿死,我实在做不到。

        打开于阗人的储备库,里面有足够五百人吃上半年的食物,营房的后院还有不少他们饲养的牛羊,以及囤积的牧草饲料。现在,我们有营房、有马匹、有武器、有给养,守军士兵无一脱逃,城邦那边根本无从知晓。我们暂时性命无忧,寝食有备,简直可以占着这个“山头儿”在这儿当上一阵“土匪”,过一段自由的“西部生活”了。

        在这天堂与地狱交界处,我们何尝不是在做着从人到鬼又从鬼到人的转换。现在,每一个人的躯体都已经获得自由,我反倒觉得这重生的躯体是这样的空乏,空到体会不到心跳,难道我们的心还留在地狱里?那要历多少磨难,才能再把它赎回来?

        兄弟们在地窖里找到了不少葡萄酒,小郎官们拿了一桶给我。

        “我很累了,不想喝了,你们跟大家说一下,不要多饮,我们就是趁于阗人不备才能翻盘,你们把号子里的于阗人看好,别叫他们也学了我们。他们要再暴动,我们就死定了,再也没机会了……记住!”

        “是!”。

        我靠在木屋的围栏上,看着兄弟们开心的样子,突然觉得浑身酸软,站不起来了,似乎那硬梆梆的木头靠着挺舒服的。汉代的西域葡萄酒,此时对我完全没有吸引力。即便这会儿睡死了,我也不想再醒来。自听到于阗国王故去的消息到现在,已近十天。这十天来,如上天入地地折腾,我没睡过一次安稳觉,生怕闭了眼就耽误了什么。

        现在,一切都不再想了吧,回去吧,回哪里?先回到梦里吧……

        ……

        醒来时,我已躺在一间小木屋里,身上盖着温暖的羊毛毯子。

        搞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

        一个小郎官和公孙执跑了进来。

        “大人,那些于阗人,于阗人……”

        我“腾”地掀了毯子,坐了起来:“快讲!”

        “关在牢里的于阗人,他们……他们都死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注:

1《史记》有记载,“于是说教单于左右疏记,以计课其人众畜物”。白话文的意思就是“中行说去了匈奴后教匈奴人数数,统计人口,并管理牲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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