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微博上看到一个视频:“嫁谁也不嫁我爸这样的人”。看到标题的那瞬间,我心抽痛了一下,当看到饭桌上父亲往女儿碗里放剥好的虾的时候,我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2月9号,父亲走了,这辈子,再没人给我剥虾壳了。过去的13个夜里,无法入眠,心里总是空荡荡的,一闭眼都是父亲的样子,我任由泪水打转。
短片的最后说:“我嫁谁也不嫁我爸这样的人,当他的女儿最幸福。”
是啊,当我爸的女儿多幸福。
模糊的记忆里,有一次父亲外出打工深夜回来,带回了特产,那天晚上把我和弟弟给高兴得睡不着觉。那天晚上我抱着特产不肯放手,父亲就是这样子,他总希望我能吃饱。
后来,我去了父亲去过的那个城市,在那个城市读书、实习。前面放假回家我也买了父亲那时带回的盲公饼,父亲吃着也开心得像那一年的我。
父亲一生,不为别的,只为能给我们一个好的成长环境。
小学五年级,我想要去参加夏令营,他东凑西凑凑了两天才凑到500多块,可是已经错过了缴费时间,我难过得两天不跟父亲说话。记忆里,父亲就坐在门口那里,抽着烟,我看出他眼里的无奈。他跟我说对不起,他说他会努力让我们过上好日子。
他每天起早贪黑,穿过大街小巷,在市场里摆摊卖鞋子。初中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放学在路上遇到父亲,我跟他打招呼他没理我,我问他为什么不理我?他说他怕我同学知道他摆地摊看不起我,我说我才不怕呢,我老爸靠本事赚钱我有什么丢脸的。他笑了,我靠在他肩膀上,因为那时候的我,开始懂得了他的不易。
高一那一年,大概是我最叛逆的时候。我忘记那一次因为什么事情,我跟父亲冷战了几天,周末的时候跑出去玩却搭不到车回来。我打电话回家,父亲二话不说就出去接我了。一路上父亲什么话都没说,到家了直接回房睡觉。从母亲口中,我才知道父亲那天晚上发烧,加上我晚上没回家他基本一宿没睡。
父亲的爱,爱得深沉。从此以后,我不敢跟父亲冷战。慢慢长大,父亲换了一种方式跟我相处,他像是一个朋友,听我的想法,从他的角度给我建议。
不管什么时候,当我跟父亲说:“爸,我想做…”的时候,他总说有想法就要尝试,别怕,还有我帮忙给意见呢。他是无声的支持者,所以我每有了新的想法,我敢去做,因为我知道父亲支持我。
所以高三那一年,我去参加了自考。一个人去了广州,从小农村到大城市,第一次离家那么远。但是那时候我就像一个勇者,电话那头父亲的鼓励给了我很大的力量。报考时父亲让我把第二志愿的会计专业填在第一志愿,我说好。成绩出来的时候,分数线达不到第一志愿的分数却过了第二志愿的分数,但是师兄说录取只看第一志愿。那段时间,父亲看我的眼神里总是带着愧疚感,他总是觉得,如果不是他让我改志愿的话我就可以去读我喜欢的那所学校。
只是,有些事情冥冥之中注定的,我还是上了个三本,成了一名大学生,还好没让父亲失望。
当别人在炫耀自己孩子读的本科取笑我读的专科的时候,父亲总会挺身而出:“都是大学生,她自己愿意读就可以了,到时候出来工作努力一点还是赶得上别人的。学历无所谓,孩子努力最重要。”
在父亲眼里,我足够优秀。而我也希望自己能够变得优秀甚至更优秀,变得强大。
出来实习的时候,父亲问我在外面累不累,要不回家乡吧。我说不累,到偶尔还是会在微信里跟父亲抱怨一些小事情,父亲总是很耐心地听我讲完然后细心地帮我分析问题。
当每个人都在说我胖的时候,也只有父亲总在担心我瘦了,每次视频,父亲都会说最近很忙么?没好好吃饭么?怎么瘦了点?
我经常被手机那头的父亲逗笑,他喜欢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跟我分享,特别是美食。每次都把我诱惑到吞口水,他就在手机那头心疼着说“把我女儿给饿得,要不我寄卤鹅肉给你吃好不好?不要的话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寄过去。不要寄的话,那我就买着你回来的时候吃。”
这次回家,冰箱里还有好多东西,母亲说那都是父亲买回来准备我这次过年回来要弄给我吃的。结果现在,我不敢打开冰箱,因为一看到那些东西,我的眼泪就控制不住。
一直忘不了回来那一天,父亲看到我那一瞬间的眼神,夹杂着太多的情绪,有难过,有遗憾,有无能为力,有欣慰。
他难过的是看着我流泪他却没办法帮我擦去眼角的泪水,他遗憾的是没有办法送我出嫁,他在死神年前无能为力,他欣慰的是,终于见到他最疼爱的女儿了。
看着突然间好像老了好多岁的父亲,我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就那样子看着他。父亲看着我:“女儿,你回来了。”
我点着头,坐到了他的床前,我说:“我回来了。”
他跟我说不能哭,要学会接受,他说人死是不得已的事情,生来总有一死。我说不会的,我说您答应过我要陪我去玩的,要看着我出嫁的,要帮忙带外孙的。他说他也想啊,可是现在没办法了。
我一生坚强的爸爸,我第一次见他流下眼泪,第一次见他服输了,第一次他失信于我。
在家里陪了他一个星期,他,成了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我悔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也悔恨自己还是没有做到父亲所期望的样子。
这些夜里,我总是一个人悄悄落泪,哭着哭着睡着了,睡着睡着又哭醒了,心里总是空空的,没有安全感。下午睡了一会儿,梦里的我哭了两次,醒来眼角还有泪水。
大概这就是父亲最放不下我的原因,23年里,他教会我独立自主,我却一直学不会坚强。
爸爸,如果有来生,我还是只想当您的女儿。因为当您的女儿,最幸福!
我爱您!
2018-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