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宇雕梁被蛀空,出家流浪为谋生。作工偏遇原方丈,血汗白流又被坑。
再说瓷厂由于领导班子频繁更换,企业管理更加混乱,奇闻轶事不断涌现。厂行政办公室有主任一名,副主任一名,工作人员三名,五人上班无事,缺少文化的工作人员可以喝茶聊天来打发时间,有点文化水平的管理人员就一杯清茶、一张报纸、从上班看到下班。
某日从外地来了两位客人,找厂长有事。恰逢厂长不在办公室,他们就来到瓷厂行政办公室,走进办公室一看,顿时呆住了,不知该找五人中哪一位联系业务。两位客人中的一人想了想,就对这五人中年纪较大的、在看报纸的那位问道:“请问先生贵姓?″那位放下报纸尚未作答,办公室中有一人向客人介绍说:“这是我们办公室的蔡主任。”客人听后十分恭敬地说:“哦,原来是蔡主任,我们厂有几位学徒,想到贵厂培训几个月,请蔡主任帮个忙,给安排一下。”那位蔡主任是厂行政办公室的副主任,虽说也算是主任,却有职无权,平日里也就是喝茶和看报,最多也就是参加开会和学习时写个会议记录吧,对于来客的问题,他根本无法答复,只好指着坐在对面在看报纸的年轻人,对客人说:“你这些事情,找我们的付主任吧。”客人很不理解,心想,就这么点事情,找了主任还得再找副主任,就又说道:“你就帮帮忙吧,这又不是什么难事。″那年轻的付主任才是厂行政办公室的主任,年轻有为,很能办事,几乎没有他不能解决的问题,哪里还有事需要蔡副主任去管,他见外地来人有事不找他,偏偏去找蔡副主任联系,本来就心里有气,又听蔡副主任对客人说他是付主任就更加生气,可是当着客人的面又不好发作,就把眼睛瞪着蔡副主任。蔡副主任慌忙对客人说:“你们还是跟付主任说吧。”来客虽然无法理解,也只好转向年轻人说道:“副主任,你们蔡主任说要你帮忙解决,就麻烦你帮我们安排一下吧。”
付主任见来客称老蔡为主任,却对他一口一个副主任,因此非常恼火,对客人说道:“我没空闲时间管你们的事,你们走吧。”两位客人见副主任很生气的样子,心想办点事怎么就这样难,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副主任,而蔡主任又推脱不作为,也只好再去找厂长。打发走两位客人,付主任仍在为来人有眼不识泰山而生气呢。
蔡副主任被付主任训斥一顿后,深感副职的缺憾,在行政办公室难有作为,想方设法怎么也得以谋一正职。那时厂里长期拖欠工人工资,工人们维持生活都很困难,厂里的干部却拿资金去买花生、啤酒等物品,强行分配给每个工人,抵扣工人的工资,从中渔利,而工会干部又不能维护工人的合法权益,造成工人的不满情绪,蔡副主任就在厂长面前提议撤去工会主席的职务,由他来当工会主席。经过蔡主任的再三努力争取,厂长就同意改选工会主席。
于是瓷厂召开全厂管理人员大会,改选工会主席。厂长提名蔡副主任为工会主席候选人,管理人员中有人提名原来的工会主席和副主席一起参选,这样就有三位候选人参加工会主席的竞选活动。为保证选举的公正性,全体管理人员推举程彦武负责监督和验票,总场工会主席也到现场监督选举。
唱票结果,三名候选人各得选票总票数的1/3。那位厂长提名的蔡副主任多出一、二票,厂长就宣布蔡副主任当选为工会主席。总场工会主席却未表态,一声不吭地离开会场。
蔡副主任听到厂长宣布他当选工会主席后,心情万分激动,平日里人称他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这天却显得很大方,买来香烟,分发给投他选票的人。程彦武到行政办公室有事,看到蔡副主任在分发香烟,就开玩笑地说:“老蔡,今天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请大家抽烟,却怎么不发一支给我呢?”蔡副主任说道:“我为什么要发烟给你,你又没有投票选我。”程彦武本来只是开个玩笑,并不想要那只香烟,但是对老蔡的说辞有些反感,就反问他:“你怎么知道谁选你?谁没有选你?难道你查过选票吗?”蔡副主任说:“我知道你和工会主席的关系很好,肯定会选他,就不可能选我了。”
程彦武觉得老蔡说得没错,工会主席姓徐,是曾经参加解放战争的南下老干部,又是厂党支部委员,待人诚恳热情,跟程彦武的关系密切,亲如兄弟,他的子女都称呼程彦武为叔叔,程彦武也曾当徐主席的面指出他不能够大胆行使职责,维护工人的合法利益。当然程彦武也知道,工会主席在厂里是没有什么实权的,既不能帮工人说话去得罪厂领导,又不能完全顺着厂领导的意愿而搞僵和工人的关系,但是如果让蔡副主任来当工会主席,只会对厂领导拍马逢迎,就更不会维护工人的合法权益了。
所以程彦武在投票时,就投了工会副主席的票,因为程彦武对于拍马钻营的人的确没有什么好感,正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这时就有几位参加选举的管理人员走进程彦武的办公室,对程彦武说:“厂长在开会前曾找我们谈话,让我们选老蔡当工会主席,我们都不愿意选他。在发选票的时候,老蔡就把我们的选票拿去,他填上自己的名字再还给我们去投票的。”程彦武听到此话,当即问他们说的是不是真实的?敢不敢跟老蔡当面对质?他们说反映的情况是真实的,只要程彦武能够主持公道,坚持原则,他们愿意当面作证。
反映选举有问题的人员离开后,程彦武派人去行政办公室请老蔡,那人对蔡副主任说:“程指导员请你去办公室,有事要谈。”程彦武是党支部指导员,蔡副主任听说指导员要找他谈话,就赶忙来到程彦武的办公室。程彦武请蔡副主任坐下,然后说道:“有人向我反映说,选你当工会主席的选票是你自己填写的,有没有这回事?”蔡副主任说:“没有那么回事,我又不想当工会主席。”程彦武说:“想不想当,那是你的事,你说没有代人填写选票,要我叫他们来当面对证吗?”蔡副主任沉默了一会儿,就改口说:“是有几个人说向我借笔用,我就替他们填写了。”程彦武又问他填写了几张选票,蔡副主任说大概有那么三、五张。程彦武就叫老蔡回行政办公室等候结果。
程彦武来到厂长办公室问厂长:“这次选举工会主席是不是你想让老蔡来担任工会主席?”厂长说道:“我跟老蔡以前并不认识,是老蔡自己想当工会主席,多次来找我帮忙,我才同意改选工会主席,我跟老蔡又没有什么交情,哪里是我要让他来当工会主席,完全是由职工选举,选上谁就由谁来当。”程彦武对厂长说道:“有几位干部向我反应说选老蔡的票是他自己填写的,这就违反了选举的公正,再说这次选举三位候选人都未过半数,因此选举结果是无效的,必须重新开会选举工会主席。”
厂长听了程彦武这番话,知道选举结果无效,但他却不作表态。程彦武又到总场工会,找总场工会主席反映有关选举的问题,工会主席说:“老蔡自己填写选票,他的事情我当时没有注意,但我相信你是调查清楚才向我反应的,至于选举结果,三位候选人都没有超过半数的选票,本来就是无效的,所以你们厂长说老蔡当选工会主席,而我并未表态就回总场了,你可以转告厂长,是我说这次选举工会主席的结果是无效的,让厂长安排重新再选一次。”
第二次选举时,就提了蔡副主任和工会副主席老杨两位候选人,结果是老杨当选工会主席,蔡副主任落选,仍旧当他的行政办公室副主任,人们都取笑他说,蔡副主任为了一支香烟弄丢将要到手的工会主席。
不久瓷厂又更换领导班子,新任厂长曾经担任一分厂厂长,造成一分厂停产,后来被胡厂长调回二分厂,担任技术科科长,是大专生,这次被总场任命为瓷厂厂长,因管理不善,瓷厂资金更加困难,产品一车车往外运,大量货款不能收回,工人工资被长期拖欠,广大职工上告无门,无法可想,只好消极怠工,不生产出产品。
厂长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请党支部委员程彦武出面做工人的思想工作,并且同意生产的产品由各车间保管,厂里销售后货款除部分购买生产资料外,其余的都用于发工人工资,产品的销售由程彦武负责。
程彦武为了维护广大工人的利益,召集各车间和科室负责人开会,并要参加会议人员都在会议记录上签名,保证按会议布置事项执行,厂长也在会议记录上签字,会议记录由程彦武保管。程彦武又深入车间做通广大工人的思想工作,积极筹备生产资料,恢复正常生产。半个月后,刚出二、三十万元的产品,原来不管事的厂长又来管事了,说产品要由他销售,资金也 应该由他安排,根本就不提发工资的事,广大工人不让厂长提货,厂长就派人砸烂车间、办公室的门,也没能提走产品。上千工人围住产品,水泄不通。厂长一看这种形势,就跑到总场找总场领导,说工人哄抢产品,要求总场公安分局派警车去瓷厂抓人。
瓷厂工人奋不顾身维护自身的合法利益,却为程彦武的安危担心,他们都劝程彦武暂避风头,离开瓷厂。
然而程彦武一身正气,无所畏惧,他站在厂门口等候。一会工夫,总场的张副场长带着两辆警车、七八名警员来到瓷厂大门外头,程彦武迎上前去,总场张副场长走出警车,对程彦武说有事要找他谈谈。程彦武问道:“你们打算请我去哪里?”张副场长很和气地说:“你看在哪里比较合适?"程彦武又说:“到我办公室去吧。″
程彦武带张副场长到办公室里,张副场长问道:“你们厂的厂长到总场报告,说你带领职工哄抢产品,这是怎么一回事?″程彦武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瓷厂管理人员会议纪录递给张副场长,并说:“即使有人提货出厂,也是交现金到财务科开票,经我同意,凭票提货放行的,根本就不存在哄抢产品的情况。”
张副场长看过会议记录,来到车间,不见有人哄抢产品,广大工人都挺身而出,维护工厂秩序。张副场长就招呼几位警员把警车开回总场。
总场党委又派人到瓷厂通知程彦武马上到总场党委会议室开会,讨论和解决瓷厂存在的问题。程彦武同来通知他开会的同志一块乘车到总场,走进党委会议室,总场领导和瓷厂几位厂长、副厂长都已经在会议室等候程彦武的到来。程彦武坐下后,会议就开始了。
总场主管工业的副场长说道:“瓷厂有的人背着厂长闹独立、夺厂长的权,这种做法是非常错误的,也是不能允许的,不论有什么理由,都应该服从厂长的领导,厂长才是工厂的法人,任何人都不能超越厂长、架空厂长来指挥工人,你们瓷厂的事就应该由厂长去处理。”程彦武听完胡副场长的话后,满腔愤怒,义正辞严地说:“请问在座的各位领导,你们有几个月未领工资?"众人都默不作声。程彦武又接着说道:“瓷厂工人已经九个月没有领到工资,大家都是靠工资来养活一家老少的。春节即将来临,难道总场领导只是维护厂长的特权、而不关心群众生活吗?”胡副场长又说道:“发不出工资是由于工人消极怠工,不好好劳动,这是工人们的责任,不应该责怪厂长。工人就应该好好工作,服从厂长的领导。”程彦武听胡副场长说发不出工资是工人的责任,就更加愤怒地说道:“是谁带全家人去北京旅游、却要瓷厂报销一切费用?又是谁自己建房、写白条到瓷厂提货?还要胡说拖欠工资是工人的责任,这说得通吗?”
胡副场长见程彦武一身正气,义正辞严,也就不再作声了,其他几位领导反正事不关己,都不表态。最后,总场党委书记提议由瓷厂一位同程彦武关系很好的副厂长代理厂长职权,同程彦武商议、把瓷厂的产品销售后所得货款,全部用于发放拖欠工人的工资。
春节过后,瓷厂由于缺乏资金购买材料无法开工,面临倒闭的地步。程彦武又向总场党委建议改变经营方式,筹集资金,恢复生产。经总场党委同意后,就有十几个人愿意筹集资金,承包瓷厂。他们来找程彦武商议,恳求他出面跟总场联系。程彦武支持他们的行动,并同他们一块跟总场党委签订了承包四年的合同书。程彦武又连夜赶写经营管理方案,为了写好方案,他彻夜未眠。
次日,程彦武同大家一起讨论,大家基本上同意方案,有的人认为订得太严了,特别是:资金投入后,未经股东大会同意,任何人不得抽回资金,财务月报表要送到每一位投资人手上,并对董事长、总经理的权限作了明确规定,实行由董事会决策重大问题,股东监事会进行监督,供销业务货款必须有担保人,造成经济损失的要承担经济责任等条款。程彦武认为这些规定是搞好企业的根本保障,如果大家不能共同遵守执行,就搞不好企业。在选举董事长时,程彦武也不同意有些人说的谁出的资金多,谁就是董事长,坚持要遵照方案中明确规定的董事长必须是占有或者代表半数以上股份的人担任,而总经理、经理唯才是用,不一定要占有很多股份。可是参加投资的人中,有几位却要求按出资金多少来定职务,大家意见不合。
程彦武由于不谋私利,虽然工作多年,仍然是两袖清风,拿不出很多资金来谋取高位。在企业管理中起不了关键作用,若是只管生产或只管产品销售是搞不好企业的,所以他就不参加瓷厂承包工作。
而那些投资人却以为跟总场合同已签下来,程彦武不参加也没关系,他们只想着多赚钱,哪里懂得企业管理经营,不到一年,连本钱都几乎赔光,瓷厂倒闭,工人全部失业下岗。
程彦武在别人承包瓷厂后,他和妻子就下岗失业,他只好外出谋生,寻找出路。他来到北京通州一家私人公司打工,开始在库房任管理员,每月仅有500元工资,后来帮公司管理生产,工资提到800元。几个月后,公司的生产状况迅速好转,产品质量更好,产量更是成倍提高,程彦武的工资也增加到每月1000元以上。不到一年时间,原来年年亏损、工人春节回家的路费都很艰难、长期拖欠工人工资的负债单位,付清了拖欠多年的债务和工人工资。
程彦武也因工资的提高,经济条件较好,后来把母亲、妻子一起接到通州安家,女儿也在通州另一公司找到工作,全家人生活安定。节假日,程彦武就陪母亲、妻子和女儿一块儿到北京各处游玩。
承包瓷厂的董事长在企业面临困境时,曾到北京通州找到程彦武,请他回厂主持工作。公司老板知道后,再三劝程彦武留下,并提高他的工资待遇,把程彦武提为公司经理。程彦武由于家人都在通州,也就同意留下,不回瓷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