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存在都是未可知的。
你们好,我是猫。
对,我就是你们认知中的那种猫,我是它可是也不是所有的猫都能做到我这种地步。
我的目标是升职加薪然后拥有整个沙漠作为我的厕所。
这一切都需要我苦心经营,比如第一项重要的事情,我要引渡四十九个灵魂凑满业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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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孩子每天都会来喂我,她偶尔端着一盒子牛奶,偶尔拿着一条火腿肠。这些东西我娇贵的舌头和肠胃都不大喜欢,可是为了接近她,我还是得假装自己傻兮兮,每天为了那点“填肚子的美食”打滚卖萌蹭腿。我不太喜欢亲密接触,蹭来蹭去只是为了告知其他同行,这位是我的客人。
她长得不是特别可爱,矮矮瘦瘦的,扎着马尾,穿着一身蓝白色的校服像是被人扔进口袋里胡乱打包了起来一般。往生之后人们可以选择最喜欢的装扮跟着他们的猫离开,我不是特别明白,为什么她执着于这一套丑得不得了校服,据我这段时间的密切观察,她应该早就不上学了。
她告诉我,从小到大自己都是糊里糊涂的,幼儿园的时候就开始糊涂了,她永远也记不清那亲戚间各式各样的称呼对不上那一年难得见一两次的脸,那时候她总是被人开玩笑的叫着“小糊涂。”“小迷糊”。
上学的时候,人际方面糊里糊涂的,初中交不到朋友被孤立,高中因为怕重蹈覆辙认识了许多酒肉朋友只为抱团取暖,自以为过得非常快活却在高考的时候猝不及防翻了车。
上班的时候,工作方面糊里糊涂的,本来想当一个插画家却迫于父母亲友的压力,进了姑父的公司,欠了姑父一份人情,每次家庭聚会都要拿来说道,其实做着不喜欢的工作,永远在加班或者去加班的路上。
我象征性的啃了一口她那根“永远不会吃完”的火腿肠,舔舔自己的爪子问道:“你没有清醒的时候吗?”我问这话的时候她正在试图用灵魂意念给我变出一袋牛奶,显然我的问题让她措手不及,掌心刚幻化出一点的牛奶凭空爆开来,我甩了甩毛,颇为嫌弃的斜睨她一眼。
“抱歉!抱歉!”她怎么一边埋头清理着一边思考,发出拖长了的嗯声来表达关于此记忆的远。“....
嗯...我想还是有的吧?我十八岁,高三毕业那年...可能是我最清醒的时候..”
她的眼神悠远,沉思着表情严肃不一会又染上点点的笑意,唇角微扬,天空中的一抹红霞在她眼里晕染开来。她的手又覆来抚摸我的耳朵尖,酥酥痒痒的让我眯起了眼。
啊,我都忘记了,还没有介绍她,其实往生之后,记忆也会一点一点消褪,她那么糊涂,如今也记不清自己本来的名字了,干脆大家就叫她糊涂吧。
根据糊涂的描述,十八岁那年应该是糊涂过得最清醒的时候,那段时间她忙着升学呀,高中三年浑玩落下的课程多得不行,本来紧追紧赶班上的进度就快喘不上气了,还遇见了那个只会学习的傻子。糊涂鬼遇见了优等生,就跟兵遇见了秀才一样,满肚子好感憋到快溢出来却怎么表达对方都感应不到,毕竟二人的脑回路构造相差太远,搭不上线。
优等生最擅长的数目是数学,糊涂每天都厚着脸皮去请教他,当优等生在自己的草稿本上写写画画的时候,殊不知糊涂也在自己的草稿本背面画着他的侧脸。一个厚厚的数学草稿本,前几页零零落落几道基础题,翻过去就是数不清的画像,还有一点点累积起来的小记录。他喜欢数学,他英语作文头疼,他早上第一个到教室,他喜欢蓝色的东西,他爱喝可乐,他不吃早饭但会等到大课间去买学校食堂售卖的炸鸡排。管他细细碎碎重要不重要凡是关于优等生的信息,统统写在了数学草稿本上。
糊涂的作息从每天踩点进班到比优等生来的还早,坐在教室里背单词背文综,然后当优等生进教室的时候再做班里第一个给他问早的同学。日子久了,竟然还和优等生两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互相抽背。糊涂都高兴疯了,托了他的福,文综的正确率直线上升。为了能在二人时间多探讨些优等生在意的学习话题,一整天除了数学这门课上,糊涂她都像打了鸡血一样。
高考冲刺的日子真的是累人,窗外的蝉和暴晒的日光对学生们展开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攻击,桌子上的数学卷子还是刺眼的两位数,糊涂枕着胳膊看着窗户外被广阔的天空,低年级的学生们在走廊上嬉嬉闹闹,欢声笑语显得糊涂内心更加的复杂。
“嘿。”一个阴影遮住了晒着糊涂的,冰凉的奶茶贴在脸上,优等生咬着大鸡排冲她晃了晃手中的奶茶,真是吓得她刚刚沉下去的心又扑通扑通跳的不行。“别难过,你把不会的地方勾一下给我,明天早上我给你讲。” 他的脸上明明还有炸鸡排沾染的油渍,可是在糊涂眼里还是那么的耐看,大概就是情人西施吧?
糊涂对于数学真的是一点都不拿手,一本书里几乎没有几个知识点懂的,于是往后的好几天优等生都给她一点点讲,就这样,做值日的同学轮了一个又一个,日历终于撕到还有两张。
“加油啊!”提前回家休整的那一天,优等生擦了黑板,对她这样说道。
“你也是..”原本抬着一箱子要带回家的书,差点因为这一句话撒了一地,吞吞咽咽的应了,也不知道是太热了还是怎么着整个脸上都在发烫。
“后来呢?”我的尾巴一晃一晃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哽咽,人啊真是奇怪,明明刚刚高兴的眼神都在闪闪发光,这么一会又成了一副欲哭的模样。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我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今天的阳光不太好,这几日都接连下雨。一滴雨珠子打在我耳朵尖上让我一激灵,毛都炸了起来。
“我...我真想告诉他 我喜欢他啊.. ”糊涂被我这么一问泪水啪嗒就掉了下来。“我..我真的好后悔,没有问到他在哪一个学校.. ”
“你想去看他一眼吗?”我不耐烦有人在我面前掉眼泪,因为总是感觉很吵还容易砸在我的身上或者就像糊涂现在,擦了眼泪又来揉的我毛为了掩饰尴尬。
“跟我走,我带你去吧。”此时她的魂体终于散发了一种味道,果实结缔,最后残留的欲望成熟落蒂,我抬起爪子,爪心的肉球贴在她额头上,那份刚成熟的果实就这样散发着香味渗透了我的肉球,盖章落成,我带她穿梭了猫道,我踩在松软湿漉漉的泥土上,她穿过绿化的时候还怕被树枝划了衣服。我们穿越了这座城市的小巷子,最终来到她的母校门口。
我让她在街边驻足一会,学校门口聚集了不少等待接学生的家长,没人看得见穿着校服的她,一辆辆自行车从她面前穿透,等了好一会下课的铃声响起,校门打开来。一群年轻的孩子,背着书包穿着校服,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或者推着自行车打打闹闹,总之都迫不及待的冲出了校门。
“真好啊。”糊涂感叹了一句,现在他们穿着校服一个一个脸上都是青春的气息,每个人一样又不一样,每一个人的未来好像都无限的明亮,孩子们之间充满了欢声笑语仿佛驱散了彼此一天的疲惫。
我和她在校门口等了好久,等到人都散了,等到车辆变得稀少,我趴在树枝上尾巴,她站在树下就像一个等人的学生,天色暗了些。路灯一盏盏亮起来。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
“给我一份梅子粉的炸鸡排,谢谢。”
熟悉的声音传来,让出神的她一怔,我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睁开眼睛,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街边一个新开的鸡排店前,挤在刚刚走出校门的高三学子之中,一个身穿西服的男人。
“哦...就是他啊?”我问糊涂,跟我在糊涂的记忆中看见的不一样,这个人脸上还带着细细碎碎的胡茬,有一对浓重的黑眼圈,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西服,领带却随意塞在公文包里,也许是刚刚从地铁站挤出来,皮鞋上也多了好几个脚印。他再不是那个穿着宽大校服骑着自行车一笑就闪闪发光的少年。
“嗯...!” 糊涂一边哭一边点头,她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这个人,看着他接过店员手中的鸡排被烫的在两手之间换来换去,一口咬下去呼哧呼哧半天,喜儿慢慢跑了过去,忍不住从背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先生,加一杯奶茶才半价哦。”
“麻烦给我一杯奶茶。”
优等生接过奶茶转了身,他分明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地落在了自己肩膀,我在树上看着那个傻子手中的奶茶刚刚好贴着糊涂的额头上。虽然他看不到。
我从树枝上跳下来,糊涂红着脸,不知道是高兴的还是哭久了,一点一点消失在路灯的光线下。
我跟糊涂她道别,在优等生的眼里,是一只小猫蹲在他面前喵喵的乞食,他蹲下来撕了一块鸡肉给我,和糊涂一样,不顾手上有什么就来揉我的毛。我看着糊涂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脸,勉为其难的吃了一口,肉汁烫的不行。糊涂消失了,我吃完了鸡肉,看见一个姑娘骑着粉色的电动车停在优等生面前,对着我惊叫了一声
“抱歉抱歉,等我很久了吧?呀!好可爱的小猫啊,吃火腿肠吗,要是有根火腿肠就好了!”
他们熟悉的换了位,姑娘喝着优等生的半杯奶茶坐在后座一手搂着他的腰,对我做了个再见的手势,两人慢慢骑远了。
我有些愣愣的做了一会,夜色漫漫,不知怎么的我觉得大概糊涂她最想的其实不止是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