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遇到画展征稿,辉煌主题,歌功颂德。我的态度是冷漠的,不参与。我们本无瓜葛,我给予仅仅出于对主题的共情,而旋律经常把粉饰,利禄挂在嘴边,好像头上真有神明把关,把画展作检验效能的试验石。这种功利掺杂进来,我是真不想给的。
今天我把共情给了一只猫。
这是只病猫,肮脏,酸臭,嘴边挂着唾液丝,毛像糊了胶水似的粘在背上,喵呜一声,嗓子是哑的。它不怕人,与它对视许久,它便从垃圾桶上跳下来朝你走来,我喜出望外。它在三步外坐下看着你。这种对视,我知道,是我与它的一场交流,胜过容易产生歧义的语言,是脑与脑的直接沁染。真是面包用时方恨少啊!前五分钟,我硬是勉强把最后一口面包塞到嘴里了!如果我现在丢下一片面包屑,它飕地上前吃掉,就是这场交流的高潮了。
我们就这样僵持了十分钟,我一动,它就迎上来,始终与我保持三步的距离。我要走了,它急急忙忙地追。这是我第一次与野猫达到一种灵通,开始不自觉地泛滥出一种宿命论,就像你直到遇到了某个对象,你才知道,哦,原来我喜欢的,是长这样的事物。这是天分给你的,你也不必要再执着于之前你的幻想。
我去树底下捡了个烂橘子。它见我拨开橘子扔在地上,便颠颠地跑过来,奈何我把一生中的第一次捡垃圾献给它,它还不领情,一嗅便吓跑了。我要走了,它又追。我觉得很幸福,我不知道我与它谁更弱小,但此时,我知道,它很想依靠我,可能一辈子依靠着我它也愿意?放弃野外的生活,选择和我平淡生活下去?我不愿意施舍,但我非常想帮帮这病猫解决一餐饱饭,解决我饥饿的空荡的灵魂,以一种网球回弹的有力形式。
不是想做一个仁慈的好心人,帮助小动物,需要帮助的,只是自己而已。
轮到我颠颠地跑,来回十分钟,带回一根火腿肠,远远看去,它还在原地……等我?这不就是宿命中的猫么?我们有缘分成为彼此的跨物种伴侣!它会记得我的气味,声音,就像小王子与他的狐狸,互相驯养,互相等待。我隔着十米蹲下来,手刚把食物放到地上,它看见就欢喜地跑来了,我始终认为,生物吃着食物的样子就是所谓的真,善,美。不管是人还是猛禽还是蝼蚁。我非常喜欢看食堂里狼吞虎咽的人们,也喜欢看沾满血腥的动物世界,让我看这病猫吃吃吃,要是可以就这么看一辈子就好了。
食毕,我要走了。它仿佛要和我走,随我走了几米后,又始终没有再走,留在了原地。我回头看它,由于我视力不好,它又是黑色,所以我始终看不清它是在目送我还是在看着反方向的谁。我突然想起,这里是流浪猫的聚集地,有人经常投喂的。它永远不会饿死,也不会流连于我。
我的幼稚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