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在轨道上极速行驶着,因了它的速度我也得以快速地一览周边的景物。
突然,我看见一座大坟包无声地蹲在一片灰色的林地里,这绝对不是农村里传统的坟地,因为这座坟包周围空荡荡没有一个同类。
高铁还在开着,此前所说的景物一闪而过,我也转过身来细细猜想起来:是不是坟包的主人在临去世的时候有把子孙唤到床前耳语,就为了叮嘱他们在自己走后千万不能把遗体送进焚烧炉?毕竟火化不比土葬有历史,搁在坟包主人那辈儿,谁要是不选个风水极佳的地方下葬,后代子孙不让同村同辈大大小小的人给笑话死?
转念再想一想,我大概是错了,如果是为了挑风水好的土地下葬,那为什么没有其他好事的人将这片“好风水”给争抢一空,反而留这一家独享福缘?
也许是坟包主人无儿无女呢?他或她早年在外闯荡,混出个高不成低不就,回村独享晚年,小辈无人识,同龄人已经走的七七八八,就像贺知章《回乡偶书》“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此间情景一样。抑或说,这个猜想其实是我对这首诗的印象和想法。匆匆一过十几年,老人偶发疾病去世,同村的青壮本着为善是德的观念,给老人选了处村边偏远的地界草草下了葬。至于为什么没有把坟安置在村公墓,我想大概是村里的人也不知道他祖上何人,高龄几许,父母兄弟是谁,自然也就无处立。
至于会不会是老人的子女忙于生计,在外奔波,与父母多年未见,亲情淡薄,使得无心操办,草草了事。我想,可能性很低,我也不希望是。
一不小心就扯了很远,回过头来想想那座坟包的形状大小极像一台老式火炉,前头长,后头呈椭圆状,称得上是别致。它就这样立在一片整整齐齐的荒林间。这片林子也不知道经历过多少个春夏秋冬,遥想当年一群身强力壮的农民寻着一片荒地,热火朝天地种下这一排排树木,还想着这些树木日后长成必能为子孙后代提供一片绿荫庇护,却不曾想到只等来一座孤零零的坟…
每逢严寒,即便树木们挺直了细长的身板,也留不住哪怕一丝丝绿色,这片坟包也就无一片绿叶为伴,静静等待着春来的三个月。
想完这些,抬头看着头前的屏幕,上面快速地滚动过一行字——室外温度1℃,车内却温暖如春,还洋溢着柔和的护眼灯光,后座的两个阿姨笑着说今年又要一个人南漂啦。我便突然意识到,先前所想都从虚幻中来,虽然它们会一字一字写到纸上来,也丝毫掩盖不住小子无礼臆测的狂妄劲儿。
若叫我此时置身那片荒林中,坟包边,我定不会多做猜想,只怕是闷着头缩着脖子,双手揣兜一心只想回到家中。顶多骂一句,这天真是贼球儿冷,也还是嫌这寒风不够刺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