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窗外的风声阵阵,犹如牛哞。
在故乡,我多次听到这种声音,尤其是在初冬黄昏。听风声隐隐,方觉屋内格外温暖。
那些吹过故土的风四季又是不同的。一夜春风会将故土大地吹绿,会将一池春水吹皱;一夕秋风则会将满树黄叶吹落,会将一地草木吹枯。
寒冬过后,是风首先带来了春的信号。从屋内走出来,突觉今日的风与昨日不同,吹在脸上暖暖的,人们便知道春天已经悄无声息地来了。看吧,不过几日便会有白色蝴蝶在风中飞过,在风中摇摆的柳枝会变成绿色。一场秋雨、一阵秋风,则很快便带走了夏日的炎热,等到树叶在风中落下,大人会默默为家里的孩子准备好厚衣服,秋天来了、夏天过去了。
在我看来秋风是最有韵味的。秋风起时,地里的人们正挥舞着镰刀割豆子,风从每个人身上掠过,带来了秋的凉意。抬头望天,湛蓝的天格外高远。秋风带来了收获,同时又带来了消亡、萧瑟。秋虫在秋风中悲鸣不已,枯草在秋风中瑟瑟发抖,草木还会明年绿,可惜明年的虫鸣已无今年虫儿的歌声了。我常想欧阳修写《秋声赋》,他听到的就应该是秋风吹过大地的声音吧。万物皆有灵,风的灵性在于奉行“剑道无亲,不与圣人同忧”的天道。
夏日的风则狂暴激烈,常常是在暴雨来临之前,先来一阵狂风。想趁着雨前再多干会活的人急忙拔腿往家跑,往往还没到村头,大雨已经迎头浇下。有心的孩子会从家里抽把伞跑着去接父母,看到孩子送伞的一刻间父母会觉得自己的辛苦付出都是值得的。带伞的一开始走得不慌不忙,却没想到一阵风就将伞吹斜。等到雨过天晴,忙着在地里放水的人们早已忘记在风雨中的狼狈。
一个人时有风吹过,如同一声叹息,会让人想起逝去的魂灵。他们是不是会在夜色掩盖下,乘着一阵风回到过去生活的地方,来看看睡过的炕、烧过的锅,还有日日牵挂的亲人?特别是平地里忽的刮过一阵旋风,会让人感到诧异。“我就知道他会回来看我们的。”刚刚逝去亲人的人偷偷拭去眼角流下的泪,对着风喃喃自语。
风来过,又走了,如同往日的时光,只剩下追忆。
那些吹过故土的风,四时迥异,却又绵绵不绝、岁经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