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物件存在的时间比人还要长。
送出去又被退回的礼物、前任落在家里的衣服、外公留下的棒球、第一桶金买的包包,它们都因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更加令人珍惜。所以「爱惜之物」这个栏目,会不定期邀请大家来讲述你与那些物件之间故事,记录一些东西,一些人。
「Joveis 的香水」
“Rush to you”
一直以为我家那位是个钢铁直男,对艺术、美学一窍不通,更不用提对于女性爱用之物的审美与欣赏力了。
但在我 18 岁那年他用第一次打工工资买了 Gucci 的 Rush 2 香水送我,让我觉察到他也是有自己独特品味的一面的。
Rush 2 不论从瓶身设计还是味道来说在很多年前都不是市面上的流行款,他说选这瓶的主要原因是因为“闻着像你”,先不说我是否认同,他这么粗糙的一个人(对,小时候就很粗糙)竟然能把对我的印象和某种香味对上号,已然很让我吃惊了。
而且我真的很喜欢它的味道,喜欢到它是我所拥有过的香水中唯一真正用完的一瓶。
花草的淡淡清香中带着些许柔美,却装进了像磁带盒一样的玫红扁盒中(Tom Ford 对方形真是有执着的爱),适合外表活泼好人缘但又有小小坚持的姑娘,也是当时我的写照。
“香水我自己就能做”
我妈一直都是个不怎么注重外表的人,不爱逛街,不用化妆品。物极必反,我是个非常臭美并且对所有和美有关事物都有强烈好奇心的人。
上小学时在订的报纸中看到了一本介绍香水的广告小册子,上面罗列了 10 多款经典香水,附带每瓶背后的小故事。对于香水没有概念的我看到那些故事非常着迷。
像是 YSL 的鸦片(OPIUM)香水讲述了一个“性感神秘”的东方故事,具体是什么不记得了,但对于“性感神秘的东方味道”非常好奇——那是什么样的?
在得知香水这种“液体黄金”都很贵时,我表示心向往之又力不能及。于是跑去我爸的实验室里用各种我能找得到的“香料”调配“香水”——其实就是把香皂、花露水、香薰干花、洗发水等等放到试管里混合,再加入喜欢的颜料——然后涂的满身都是,果然当天就过敏了。
“香水不过是洋气点的花露水”
从收到第一瓶香水开始到现在陆陆续续攒了不少瓶,我是个不喜欢扔东西的人,除非已经有异味、遗失或者瓶身碎裂,它们基本上都在,而且除了刚才说的 Rush 2,也没有用完的。
一个拍摄技术不成熟的小合照
虽然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还没有非常长,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也有了不少经历,不论是喜好、想法还是审美、自我认知都产生了很多变化,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记录这些的,但只要看看自己这些年各个阶段买的香水就能回忆起当时的自己。
调香大师 Francis Kurkdjian 曾说:“香氛是一门艺术,它让回忆可以说话。”
就像买花露水时不会考虑什么前调中调后调,对于什么是一瓶香水的主香调,刚开始买香水时我都很难说得对,不同的香水对于那时的我来说只有两个分别:好闻和不好闻。
所以当时买的多是打开就有清新扑鼻香味的香水,比如雅顿的绿茶,安娜苏的魔恋精灵,Dior 真我等。而且基本不会连续喷某一瓶香水,如果要是《闻香识女人》中的男主碰到我,估计他永远都没法靠味道分辨出哪个才是。
因为那时不会觉得香水带给我的气味会成为我给别人印象的一部分,觉得自己只要香香的就好了;对香水用量也没有概念,直到有次喷得太多引起了导师的注意,结果每节课都专门点我名才知道香味也是有着很强存在感的。
“我其实是在买瓶子”
由于对于怎么分辨香味没什么天赋,也并没有好好研究的欲望,在买香水这条路上我进入了第二阶段:看颜值。
说来也奇怪,虽然我闻不出什么好赖来——当时也没有出现让我一闻倾心的香水——但我还是很爱买,现在想想,主要是因为包装吧。
不得不说香水品牌的营销都很厉害,不但每次广告都做得云里雾里让观众看得晕头转向不明觉厉,而且很花了一番功夫在包装上。
年轻时喜欢可爱、鲜艳的东西,所以看到可爱的香水瓶子就会禁不住诱惑。像是比较早的原宿娃娃、爱丽小屋、丝芙兰限量的 Hellokitty,还有后来一点的 Kaloo 兔子、Vera Wang 公主、拉杜丽,说实话它们自从被买回来我喷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味道大多过于甜腻。
还有 Vivienne Westwood 家的两瓶也是看颜值买的,就是觉得那个大土星无比好看,但味道实在有点“摇滚”且浓郁,我家那位倒挺喜欢。
还有比较特别一点的来自阿布扎比香料市场的阿拉伯传统香水,它是真正的 Parfum(一般我们买到的香水都是经过稀释的 Eau de Parfum、Eau de Toilette 等淡香精、淡香水)。
它没经过稀释,所以留香超级持久也浓烈异常,售价高但估计能用一辈子,只要一小滴就可以让香味笼罩全身经久不散,如果涂抹在衣服上即使洗过也还能闻到味道,我这种普通的女孩子真心驾驭不了。
但它的包装非常具有异域风情,连包装盒都非常华丽漂亮,拿来当摆设很不错。
还有一些一般不喷但还摆在那是因为它们都是礼物来的,因为想写这篇所以梳理了一下香水库存,惊奇发现我竟然有三瓶 Kenzo 的花样年华。
而且这大中小三个 sizes 分别得自不同的人,难道这款是送礼标配吗?但味道真不是我的菜。
还有大名鼎鼎的 Chanel No .5、爱马仕的星光,虽然被很多人称为经典(估计送礼的人也是这么想的),但我对这种浓郁香型实在不太感冒。
“我到底是什么味儿的”
几年前娇兰的现任调香师 Thierry Wasser 先生来到北京,带来了全新的爱朵香水。因为一直对娇兰香水有好感,所以我也去了调香活动现场。
当天除了可以优先购买爱朵外,还可以在 Wasser 先生的指导下调制自己的专有香水,由于有着儿时“调香实验”过敏的悲催回忆,我在闻每个调香原料时努力地用心感受。
可能是从小就对茉莉香气异常喜爱,所以对于有着馥郁果香的卡拉布里亚茉莉有着强烈好感。
卡拉布里亚茉莉是卡拉布里亚的特产,但为了经济利益的考虑,很久之前当地种植园就已经放弃它而改种佛手柑了,后来在 Wasser 先生的坚持下又让这种茉莉再次绽放,并且加入到爱朵香水中来,和玫瑰、丁香一起散发出了迷人的魅惑味道。
那天我把这瓶爱朵收入囊中,除了收获了 Wasser 先生的手书外,我还对味道的力量开始产生自觉。
“我到底是什么味儿的?”或者说“在不同的时间、地点、心情下,我希望我是什么味儿的?”这恐怕不是一个一下就能说清楚的问题,也不是用一种味道就能概括的。
现在偶尔还会用的甜美调香水好像只剩下这瓶 Prada 的卡迪小姐了
味道是种很神奇的东西,不一定是传统意义上的“香”才让人依恋,某种能让你觉得“好闻”、能唤醒你某些记忆或者产生联想的味道更能打动人心。
比如小时候走哪都带着的安全毯味道;妈妈抱着自己时身上的太阳味道;以及后来靠在男票身上那柔软剂混合他独有气息暖暖的味道;还有一到春夏交接,午后阳光下总能在脑中“闻”到的、带着金边的慵懒却又有着淡淡哀愁的味道。
这些味道很难向别人准确描述,但在自己心里又那么清晰,渐渐地对于什么是我要的味道执着、坚持了起来。
曾经有个售卖各种味道香水的牌子叫“气味图书馆”,里面从雨后泥土、太阳到棒棒糖、汽水味道都有,虽然不是什么高级牌子,但都闻过一遍后确实对自己之前对气味认知的简单粗暴心生惭愧。
好闻的 ODEJO 香水,有着清新的黄瓜香
到现在,发现自己除了对玫瑰、茉莉情有独钟外,也非常享受柑橘、橙花和木质香味,说到木质调,Le Labo Santal 33 是我最喜欢的一款,它的味道几乎不能说是“香”,而是有一种实体感,仿佛穿上了一件质感上佳的新皮衣般温暖沉稳。
基于对茉莉味的喜爱,除了爱朵外,我还收入了 Marc Jacobs 的 Blush(原来脸红是茉莉味儿的),它有着清幽的茉莉香。
茉莉总有让人冷静下来的力量,而且香源仿佛来自深处,让人觉得好像香水是从身体内部散发出来的。
娇兰的另一款柑橘罗勒水语是标准的柑橘调,洗澡后、运动前喷最合适,每次喷完都觉得自己青春无限。
香水看似微不足道,但其实它值得被认真对待,因为它不但能传达出个人喜好,还能展现每人的气质、品味,甚至能体现出一个人的性格、教养——比如,香水礼仪第一条就是不要让别人被你的香水“攻击”,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你的心之所爱,除非你身处阿联酋,因为他们全国都充满了浓郁的香味。
它更像是一张隐形名片,随着时间流逝,往事或许渐渐模糊,但味道却像钥匙一样能将它们轻易开启,想要给人留下一个鲜明的印象,气味恐怕是更直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