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7.罗母焚裘

【原文】

桓南郡既破殷荆州,收殷将佐十许人,咨议罗企生亦在焉。桓素待企生厚,将有所戮,先遣人语云:“若谢我,当释罪。”

企生答曰:“为殷荆州吏,今荆州奔亡,存亡未判,我何颜谢桓公!”

既出市,桓又遣人问:“欲何言?”

答曰:“昔晋文王杀嵇康,而嵇绍为晋忠臣。从公乞一弟以养老母。”桓亦如言宥之。

桓先曾以一羔裘与企生母胡,胡时在豫章,企生问至,即日焚裘。


魏晋的士大夫们,都是出了名的有气节之人,为了保留气节,宁肯丢掉性命,比如今天咱们说的罗企生就是。

当时,罗企生是殷仲堪手下的一名参谋,虽说不是个什么大官儿,但平平淡淡的日子倒也过得去,没想到遭遇了战争。东晋大谋略家桓温的儿子——桓玄,一直和殷仲堪矛盾重重,最后双方还是避免不了一场战争,结果是,桓玄胜,殷仲堪的十来个将领和僚属被逮捕,罗企生也在其中。

桓玄一向待罗企生不错,俩人算是朋友。老实说,念及旧情的桓玄,是不忍心杀掉罗企生的。所以在他打算杀掉那些人的时候,先派人去跟罗企生说:“如果你向我认罪,我就赦免你。”

罗企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对桓玄说道:“我是殷荆州的官吏,现在殷荆州正走向灭亡,生死不明,我有何脸面向桓公谢罪。”大有英勇就义的风范。

罗企生被绑赴刑场以后,桓玄又派人问他:“还有什么要说吗?”这时的罗企生已经做好了被杀的准备,可他转念一想,我应该保全自己的母亲和弟弟。

于是他回答说:“从前,晋文王杀了嵇康,而嵇康的儿子嵇绍却做了晋室的忠臣。因此,我请求桓公留下我一个弟弟来奉养我的老母亲。”

桓玄如了他的愿,饶恕了他弟弟。

这么尽忠尽孝的孩子,其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桓玄以前厚爱罗企生,曾经给罗企生的母亲送了一件羔皮袍子,对那时的人来说,应该算十分贵重的物品了。可是,身在豫章的罗母听到儿子就义的消息后,当天就把羔皮袍子烧掉了。

她知道,再怎么伤心再怎么愤怒,儿子也回不来了,但是我绝不会再保留这件羔皮袍子,我们与你桓玄的情谊,跟这件羔皮袍子一起化为灰烬。这种大义凛然之举,着实让人敬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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