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裂纹顺着房顶
舒展着身姿
这是一个披间
半拉的房子
据说
曾经旁边就是
一个被改造了的茅厕
裂纹才不管那些
自从泥瓦匠踩碎了几片
薄薄地旧瓦之后
他就决定悄悄地偷偷地
不,堂而皇之地
占领这座屋子
一座本就属于他的屋子
年幼的裂纹
在这座世界知名的小镇上
生长生长生长
他的长大青苔可以作证
旧砖头的新房子可以作证
还有掉下来的石灰皮子
以及混着的稻草
秋雨裹夹着萧瑟的秋风
顺着那薄薄地
破旧的瓦片流淌着
裂纹洗了个透凉的冷水澡
滴答滴答
“洗澡水”最后倒进了
搪瓷盆、木脚桶和塑料泡沫的盒子
裂纹轻声地叫着
奶奶赶紧离开
老人没有听见一丝的响动
不,她听见了
听见了浸透了的屋顶
啪嚓掉下了一大块
犹如架子鼓最后的一个音符
老奶奶浑浊的眼睛
看了一眼长大了的裂纹
慢慢地搓着抹布
回忆着曾经小镇上属于她的
古旧且结实的居所
裂纹大声叫着
嘲笑的是地板缝隙里的老鼠
老鼠叫嚣着
大头皮鞋腰里缠着铜钱
只会在防火墙的那边
喵喵的叫声让老鼠灰头土脸
猫静静依偎在老人的脚边
他是厚厚墙壁穿插奔波的长客
认识跟大头皮鞋的八寸高跟
老奶奶头发都银白了
裂纹几天里也老了
裂纹有些后悔
后悔和老奶奶一起
可奶奶依然生活着生活着
门外还能听得见她的高嗓门
看得见长满裂痕的皱纹
奶奶的背越发弯了
弯的很难抬头再看一眼裂纹
裂纹牵扯着砖屑、泥土和灰尘
你们不管的
也绝管不了我自己的救赎
然而屋顶
又诞生了一个小裂纹……